她知道这里很美,美得让天河哥哥都暂时忘记了烦恼。
可她心里却充满了罪恶感,她觉得是自己破坏了这一切,是自己让天河哥哥和林姐姐如此痛苦。
孙天河站在两个女人之间,目光扫过林晚晚孤寂的背影,又感受到手心李沐林微微的颤抖,第一次产生了某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宁愿再去面对十个神忍月读,也不想身处此刻这种无声的凌迟之中。
苏静深站在稍远的地方,像个冷静的旁观者,又像个无奈的参与者。
她看着这僵持的三角,看着孙天河眉宇间那罕见的疲惫和无力,心中那份微妙的埋怨渐渐被一种复杂的理解所取代。
这个男人,强大到可以撼动一方风云,却在情感的天平上,笨拙得像个孩子,被两份同样沉重却性质迥异的“责任”拉扯着,左右为难。
“我去看看晚晚。”
苏静深对孙天河说了一句,朝着林晚晚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自己或许做不了什么,但至少,不能让那个骄傲的姑娘一个人崩溃在湖边。
苏静深走到林晚晚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
林晚晚没有接,依旧望着湖水,声音沙哑带着嘲讽:“来看我笑话?”
“没那个闲心。”
苏静深语气平淡,“只是觉得,为个男人在这里要死要活,不值得。”
“不值得?”
林晚晚猛地转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苏静深,“那你呢?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点感觉?你凭什么在这里说风凉话!”
苏静深迎着她愤怒的目光,坦然道:“我有我的立场和分寸。但至少我知道,把自己逼到绝境,是最愚蠢的行为。”
她顿了顿,目光也投向那片湛蓝的湖泊,声音低沉了几分:“感情不是战场,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有时候,退一步,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比盲目地冲锋陷阵更重要。”
林晚晚愣住了,苏静深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部分怒火,却也让她更加迷茫。
她真正想要什么?是孙天河完整的、唯一的爱吗?可那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另一边,孙天河牵着李沐林,沿着观景台慢慢走着。
“天河哥哥........”
李沐林忽然停下脚步,仰起脸“望”着他,声音带着哽咽和决绝,“你……你去陪林姐姐吧。我……我可以让苏姐姐陪我。”
“我不想……不想再让你们因为我不开心了。如果……如果我的存在让你们这么痛苦,我……我可以离开……”
她说出“离开”两个字时,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孙天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收紧手掌,将李沐林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定:“不准胡说!你哪里也不准去!”
他看着女孩空洞却溢满水光的眼眸,心中充满了怜惜和一种近乎疼痛的责任感。“沐林,听着,守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选择。这与晚晚无关,更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说离开这种话,我不允许。”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天龙殿少主。
李沐林被他话语中的决绝震慑住,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却不再是委屈和不安,而是一种复杂的、带着酸楚的安心。
她将头轻轻靠在孙天河的手臂上,无声地抽泣着。
孙天河任由她靠着,目光却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远处依旧背对着他们的林晚晚,以及站在她身边的苏静深。
他知道,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被暂时压抑了。
裂痕依然存在,甚至因为这次爆发而变得更加清晰。
高原的阳光炽烈而纯净,洒在神圣的湖泊和雪山上,也洒在这四个被情感困住的男女身上。
风景壮美如画,人心却波澜起伏。
这趟旅程,已然成了一场对每个人内心的拷问。
关于爱,关于责任,关于取舍,关于自我。
孙天河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或者,找到一条能够平衡各方、哪怕艰难无比的道路。
否则,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终将被彻底撕裂。
........
羊卓雍措的湖风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却吹不散四人之间那肉眼可见的隔阂。
林晚晚的决绝,李沐林的自责,孙天河的疲惫,苏静深的无奈,如同四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几乎要凝固的时刻,一阵清脆而悠扬的诵经声,伴随着铃铛的轻响,由远及近。
一位身着绛红色僧袍、面容慈祥的老喇嘛,在一个小沙弥的陪伴下,缓缓沿着观景台走来。
他手中摇动着转经筒,目光平和地扫过这四位气质非凡、却笼罩在愁云中的年轻人。
老喇嘛在孙天河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目光依次掠过泪痕未干的林晚晚、紧抿嘴唇的孙天河、脸色苍白的李沐林,以及神色复杂的苏静深。
他微微一笑,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看透世事的通透,用带着浓重口音但能听懂的汉语缓缓说道:“远方的客人,为何让烦恼的乌云,遮蔽了圣湖赐予的清明?”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四人皆是一怔,没想到会有一位喇嘛主动与他们搭话。
孙天河收敛心神,微微颔首致意:“大师。”
老喇嘛的目光落在李沐林紧紧抓着孙天河的手上,又看了看远处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颤抖的林晚晚,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追问具体缘由,而是指着眼前那片瑰丽无比的湖泊,声音平和地说道:“你们看这圣湖,它容纳万千,雪山融水汇入其中,雨水落入其怀,它皆以同样的湛蓝与宁静回应。”
“它不因水源不同而区别对待,不因天气变幻而失去本心。”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孙天河:“年轻人,执着于分辨每一滴水的来源,便会错过整片湖泊的壮美。守护是一种力量,但过度的执着,便是枷锁,既锁住了他人,也困住了自己。”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孙天河的心头。
他一直以来,都将对李沐林的守护视为一种不容置疑、必须独立存在的责任,却从未想过,这种“独立”本身,或许就是一种对其他人的伤害。
老喇嘛又看向林晚晚的方向,声音提高了一些,仿佛是说给她听:“美丽的姑娘,湖水映照天空,却不会因为一片乌云的飘过,而不再是湖水。你的光芒,源于自身,何必因外物的遮蔽而黯然神伤?”
林晚晚的背影微微一颤。
最后,老喇嘛看向李沐林和苏静深,慈祥地说道:“眼盲者,心可明。旁观者,心可清。世间因缘,复杂微妙,强求唯一,不如珍惜当下共处的缘分。”
说完这些,老喇嘛不再多言,对着四人微微颔首,便摇着转经筒,继续向前走去,诵经声渐渐远去,只留下那番充满智慧的话语在风中回荡。
沉默。
良久的沉默。
老喇嘛的话,没有直接解决任何问题,却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每个人紧闭的心扉。
孙天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轻轻松开李沐林的手,朝着林晚晚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林晚晚身体僵硬,却没有再躲开。
孙天河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在风中微微凌乱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清晰:“晚晚,对不起。”
他没有解释,没有辩解,只有这最简单的三个字。
承认自己让她难过,承认自己处理得不好。
林晚晚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委屈。
孙天河继续道:“沐林于我,是必须背负的责任,这份责任源于过往,无法切割。但你对我的意义,不同。”
“你是我选择的现在,和我想要拥有的未来。”
他的话语有些艰难,却无比真诚。“我无法给你百分之百纯粹、毫无杂质的空间,那是对你和沐林都不公平的谎言。”
“但我可以保证,你林晚晚,在我孙天河心里,拥有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位置。这份感情,是真的。”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承认了李沐林的“责任”和林晚晚的“感情”并存,也承认了自己无法给出“唯一”。
林晚晚缓缓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孙天河的眼神坦然而坚定,没有了之前的回避和无奈。
她看着他,又看了看远处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李沐林,以及静静站在一旁、眼神复杂的苏静深。
老喇嘛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执着于分辨每一滴水的来源,便会错过整片湖泊的壮美。”
她爱孙天河,爱他的强大,也爱他此刻的坦诚与笨拙。
她真的要因为一份无法改变的“责任”,而彻底放弃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放弃可能拥有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