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熟悉的面孔,如同午夜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母亲!
怎么会是她的母亲?!那个温婉笑着,站在年轻沈母和少年沈倦身边的女人,分明就是她早已逝去多年的母亲!
林晚星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霓虹化作模糊的光带,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为什么母亲的照片会出现在沈倦家的老宅?母亲和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和沈倦……难道在五年前那段恋情之前,他们的家庭就早已有了不为人知的交集?
一个又一个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翻滚、炸裂。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锦盒,那冰凉的翡翠镯子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手心发痛。这是沈倦奶奶传给孙媳妇的镯子,而她的母亲,似乎与沈家渊源极深……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陆琛——不,或许此刻,在她心里,他更应该是那个与母亲照片有所关联的“沈倦”。她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问出心中的惊涛骇浪。
然而,就在话语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她看到了他即便在休息时也依旧紧抿的薄唇,那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周身挥之不去的、对她的冰冷隔阂。
她问不出口。
他不会告诉她。不仅不会,她的询问只会招来更深的羞辱和更严苛的禁锢。在他设定的游戏规则里,她没有提问的资格,只有服从的义务。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就像陷入了一张巨大而隐秘的网,看不清全貌,找不到出口,只能在越来越紧的缠绕中窒息。
回到那座名为“家”实为囚笼的南山别墅,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陆琛将她送回房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便转身去了书房,仿佛与她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房门关上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将她重新打入孤寂的深渊。
林晚星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她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老宅里沈母温暖的笑容、母亲那张突兀的照片、陆琛冰冷警告的眼神、还有手中这沉甸甸的镯子……所有画面在她眼前交织、碰撞,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必须知道真相!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不能再被他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承受着莫名的恨意,卷入这越来越深的迷雾之中。
可是,她能怎么办?手机被没收,行动被限制,与外界联系被监控。她孤立无援,如同被困在透明琥珀里的虫子。
不,还有一个人!温静书!
每周一次的通话时间快到了。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星度日如年。她强迫自己进食,即使味同嚼蜡;她按时休息,即使辗转难眠。她不能在通话前露出任何破绽,不能让陆琛察觉到她的意图。
她将母亲的姓氏和名字(苏婉晴),以及可能的时间范围(约二十至三十年前),还有沈母的住址信息,反复在心里默念,刻入脑海。她必须在不引起管家怀疑的情况下,将这些关键信息传递给静书。
终于,到了通话日。
女管家如同往常一样,拿着无线座机,站在房间门口,设定好五分钟的倒计时。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心跳平复下来,接过了听筒。
“喂,静书。”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轻快。
“晚星!你怎么样?还好吗?”温静书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显然对上次拍卖会事件耿耿于怀。
“我很好,别担心。”林晚星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看似低眉顺目,实则竖着耳朵的女管家,“就是……最近不知怎么,总是梦到我妈妈。可能是上次回去,看到老照片有点感触吧。”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伤:“我记得妈妈以前好像提过,她年轻的时候,在城西安平巷那一带住过一段时间,还认识了一些朋友,好像有位姓沈的阿姨,对她挺照顾的……唉,时间太久,名字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妈妈叫她‘晴姐’?还是我记错了……”
她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在怀念亡母,絮絮叨叨,夹杂着不确定的记忆碎片。但她的手心,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她提到了关键地点(安平巷,靠近沈母现住址的老城区)、关键姓氏(沈)、以及母亲的名字(苏婉晴)!
电话那头的温静书沉默了两秒。作为顶尖的律师和多年的闺蜜,她瞬间就捕捉到了林晚星话语里不寻常的讯息。这不是简单的怀念,这是在传递信息!
“是吗?还有这回事。”温静书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自然,带着一丝安慰,“你也别太伤感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是实在想念,我帮你留意一下伯母以前的旧物?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嗯,谢谢你,静书。”林晚星知道她听懂了,心里稍稍一松,“也就是随便说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陆先生他……对我也还不错。”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那就好。”温静书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照顾好自己,晚星。有什么需要,随时……想办法告诉我。”
五分钟时间到,女管家准时上前,示意通话结束。
林晚星依依不舍地放下听筒,看着管家将电话拿走,心脏仍在砰砰直跳。信息已经传递出去了,静书能查到吗?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她不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她别无选择。
深夜。
书房里,陆琛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揉了揉眉心。电脑旁边,放着另一部私人手机。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
【目标已接触温静书律师,通话内容涉及苏婉晴及安平巷旧事。温已开始私下调查。】
陆琛看着那条信息,深邃的黑眸中瞬间卷起骇人的风暴!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苏婉晴!安平巷!
她果然开始查了!通过温静书!她竟然敢!
一股夹杂着暴怒和某种被触及逆鳞的恐慌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他以为将她牢牢禁锢,切断所有联系,就能将她掌控在掌心,慢慢实施他的报复。却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方式,试图撬开那扇被他尘封已久的、禁忌的大门!
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压抑的阴影。他大步走出书房,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让走廊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林晚星的房间。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晚星刚刚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浅眠,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床上坐起。
黑暗中,她看到陆琛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带着一身冰冷的杀气和怒意,一步步向她走来。月光勾勒出他狰狞的轮廓,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足以将她焚毁的怒火。
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窒息!
“林、晚、星!”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恨意,“谁给你的胆子,去查那些不该你知道的事情?!”
林晚星被他掐得呼吸困难,脸颊迅速涨红,双手徒劳地抓挠着他铁钳般的手臂,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我……我没有……”她艰难地辩解,声音破碎。
“没有?”陆琛猛地凑近,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通过温静书,查苏婉晴,查安平巷……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他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转而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我警告过你,安分守己!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好!那我就让你知道,触碰禁忌的代价!”
他猛地将她甩回床上,俯视着蜷缩着咳嗽、瑟瑟发抖的她,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从明天起,你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囚禁’。而你身边的人,”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威胁令人毛骨悚然,“也会因为你的不自量力,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