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冯·霍恩海姆那苍老而温和的、带着德语口音的邀请,透过无线电波,在疾驰的车厢内清晰地回荡。
【迷途的孩子们……我在‘鹰巢’准备了咖啡……以及,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关于‘苏’的答案。】
这声音与他“皇冠”首领的身份,以及之前展现出的冷酷与算计,形成了诡异的反差。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只有一种近乎长辈般的、带着疲惫的招呼,仿佛他们并非不速之客,而是久别归家的游子。
车队瞬间陷入了更深的警戒状态。
“信号源能精确定位吗?”陆琛的声音冷峻,不受这看似温和的邀请所迷惑。
“就在前方‘鹰巢’古堡方向,功率稳定,是公开广播,似乎……生怕我们收不到。”技术人员回答,语气带着不解。
“加速前进。保持最高警戒级别。”陆琛下令。对方既然已经摆开了阵势,他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行踪。这是一场双方都已明牌的博弈。
林晚星靠在医疗床上,听着那无线电里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关于“苏”的答案……是指她的外公苏明远吗?这个声音的主人,真的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知道“涅盘”和“摇篮”计划的全部秘密吗?
她看向陆琛,他侧脸线条紧绷,眼神锐利如鹰,全身都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战斗状态。但当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她时,那冰封的眼神会微微融化一丝,带着无声的询问与安抚。
车队沿着盘山公路不断攀升,周围的景色从茂密的森林逐渐变为裸露的岩石和零星的白雪,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寒冷。阿尔卑斯山脉的壮丽与险峻,在此刻更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守护着那个隐藏其中的古老秘密。
终于,在穿过一个狭窄的、仿佛被利斧劈开的山口后,视野豁然开朗。
远处,一座灰黑色的、带着典型中世纪军事建筑风格的古老城堡,如同栖息在悬崖之上的巨大鹰隼,赫然闯入众人的视野。它背靠着皑皑的雪峰,俯瞰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充满了孤峭、神秘与压迫感。
这就是“鹰巢”!
车队在距离古堡尚有一段距离、相对平坦开阔的地带停下。按照预定方案,大部分“暗刃”成员将分散占据周围制高点,建立防御和支援阵地。陆琛则带领一支精锐小队,以及必须同行的林晚星和顾老,前往古堡。
临下车前,陆琛仔细为林晚星裹紧了特制的保暖外套,检查了她身上隐藏的生命监测和定位装置。“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我身边。”他低声叮嘱,语气不容置疑。
林晚星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稀薄的空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她抚摸着腹部,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悸动,仿佛在汲取勇气。
一行人朝着那座沉默的古堡走去。古堡的大门,是厚重的、饱经风霜的橡木,上面没有任何锁具,仿佛早已废弃。但当他们走近时,那扇门却悄无声息地、自动地向内打开了,露出里面幽深昏暗的通道。
通道两侧墙壁上,古老的壁灯逐一亮起,发出昏黄摇曳的光芒,照亮了脚下布满灰尘的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陈腐、阴冷的气息,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和陈旧纸张的味道。
没有守卫,没有阻拦,只有这条被灯光指引的、通往未知深处的路径。
陆琛打了个手势,小队成员呈战术队形散开,警惕地搜索前进。通道很长,蜿蜒向下,似乎通往山腹深处。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在中央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
当陆琛等人靠近时,金属门无声地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这里不再是古老破败的城堡内部,而是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灯火通明的巨大空间!银白色的金属墙壁,悬浮在半空的全息操作界面,无数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各种精密仪器发出低沉的运行声。与外部的中世纪古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荒诞的对比。
而在空间中央,一个简洁的环形休息区内,一个穿着熨帖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悠闲地摆弄着一个古典的咖啡壶。浓郁的咖啡香气,在这充满科技感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听到脚步声,老人缓缓转过身。
他看起来大约七十岁上下,面容有着日耳曼人特有的冷峻线条,但那双深陷的蓝色眼眸却异常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学者般的睿智与……淡淡的疲惫。他正是塞巴斯蒂安·x·冯·霍恩海姆。
他的目光越过陆琛和他的小队,直接落在了被陆琛护在身后的林晚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追忆、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的弧度。
“啊,终于到了。”他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声音如同无线电里一样苍老温和,“路上辛苦了,林小姐。还有你,陆先生。以及……顾,很久不见了。”
他认识顾老!
顾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塞巴斯蒂安,沉默着没有回应。
“冯·霍恩海姆先生。”陆琛上前一步,将林晚星完全挡在身后,语气冰冷,“你的‘咖啡’,我们恐怕无福消受。直接说吧,你的目的。”
塞巴斯蒂安对于陆琛的敌意并不意外,他指了指休息区的沙发:“不必紧张,年轻人。如果我想对你们不利,你们甚至无法穿过外面的山谷。坐吧,我们有的是时间……聊聊‘苏’,聊聊‘涅盘’,聊聊……你们体内流淌的,那份危险的‘礼物’。”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晚星身上,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尤其是你,孩子。你和你腹中那个小家伙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妙。那股力量,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不是吗?”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紧!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陆琛眼神锐利,没有动弹,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你知道‘原初代码’?”
“ ‘原初代码’?”塞巴斯蒂安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嘲讽,“那是苏明远那个狂妄的家伙起的名字。在我和我的‘同僚’们看来,它有一个更贴切,也更危险的代号——”
他顿了顿,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 ‘潘多拉’。”
潘多拉!带来一切灾难与希望的魔盒!
“苏以为他发现了进化的钥匙,能够创造‘完美’。”塞巴斯蒂安的语气带着深沉的感慨,“但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人类的身体和意识,根本不足以稳定承载这份来自……‘远古’的力量。强行唤醒和融合的结果,只会是崩溃,是异化,是……毁灭。”
他的目光扫过林晚星,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你的母亲,苏婉晴,她就是最早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她试图阻止,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林晚星呼吸一滞,脱口而出:“是你……是你杀了我母亲?”
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真正的遗憾:“不,孩子。杀死她的,是你外公的执念,以及……那些觊觎这份力量、隐藏在‘伯爵’面具下的鬣狗。我和我的‘皇冠’,只是在事情无法挽回后,试图……清理残局,并防止下一个‘潘多拉’被错误地打开。”
“所以,你们所谓的‘平衡’,就是清除所有可能承载‘潘多拉’的人?包括我和我的孩子?”林晚星的声音带着颤抖。
“曾经是。”塞巴斯蒂安坦然地承认,“直到我们发现了你腹中这个……不可思议的小生命。”
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好奇地、甚至带着一丝科学探究般的狂热,看向林晚星的腹部:“他似乎……天生就能与‘潘多拉’共存,甚至……驯服它?这简直是对苏明远所有理论的颠覆!他是一个奇迹,一个我们从未预料到的……变量。”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孩子,奇迹也需要正确的引导。你体内的‘潘多拉’正在苏醒,仅靠他本能的压制是不够的。如果没有正确的方法,当‘潘多拉’完全苏醒的那一刻,你们母子……都可能被彻底吞噬。”
他再次指向沙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现在,可以坐下来,喝杯咖啡,好好谈谈了吗?关于如何拯救你们自己,以及……如何彻底终结这场由我和苏明远开启的、持续了数十年的噩梦。”
就在陆琛和林晚星内心剧烈挣扎,权衡着是否要相信这个亦正亦邪的老人时,一名“暗刃”成员突然从通道方向快速跑来,在陆琛耳边低声急促汇报:
“先生!古堡外围监测到异常能量聚集!来源不明!强度……在快速攀升!而且……能量特征分析显示,与之前远程影响太太的那个信号……同源!”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众人脚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震动!头顶的灯光也随之闪烁了一下!
塞巴斯蒂安·冯·霍恩海姆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一丝意料之中的无奈。他叹了口气,看向林晚星:
“看来,‘他们’还是忍不住了。”
“另一个‘观测者’……已经等不及要亲自来‘迎接’你了,孩子。”
塞巴斯蒂安揭示“原初代码”实为危险代号“潘多拉”,并指出林晚星胎儿是能驯服它的“奇迹变量”。然而,谈判刚启,古堡外围突现与之前操控林晚星信号同源的异常能量聚集,并有另一个“观测者”即将到来!这个新的“观测者”是谁?是“伯爵”本人,还是“皇冠”内部的另一股势力?危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升级,刚刚建立的脆弱对话氛围瞬间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