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光殿前，地气微动。一位年长男子立在殿阶前，身影如山般稳。
他面容沉肃，眉眼深刻，整个人带着一种不言而威的气势。
此人，正是掌地御尊 · 地岳川。
他镇守神界地脉，掌万山之衡，连神君也要给他几分颜面。
此时，他低头查看脚下的地纹，掌心一道金光闪烁，“地势被扰？”
他眉心微蹙，正要查源，忽见前方银光铺地。
下一息，月珩的身影自光中现出。他察觉地岳川在场，神色只一变，袖中光影一卷，原本昏睡在光辉上的女子已被隐去。
地岳川看在眼里，眉头更深。
“……月尊，来得巧啊。”
他声音低沉，带着山势般的压迫。
月珩神情淡淡，仍旧温柔：“地御也在此？我察觉，地气微动，便来探看。”
地岳川沉声道：“探看？我倒看你是‘掩’得太快。你来此，是探地，还是探人？”
月珩笑意浅得几乎无波：“地御说笑。月行天下，循光而至，不问人事。”
地岳川冷声：“你若真不问人事，那光下那抹‘气息’，从何而来？”
月珩未答，只抬眸与他对视，笑意未散。
“尊上想得多了。”
地岳川盯了他几息，“是么。那就当我多想。”
脚下地纹重新安稳，他低声补了一句：“只是，月尊——天地有记，光也藏不住人。”
地气渐稳，风声归寂。
地岳川收掌而立，淡声道：“既无异象，便不扰月尊了。”
月珩神情温和，拱手回礼，语气恭敬：“地御辛劳。地势安稳，月自当放心。”
他一揖到底，姿态无懈可击。
地岳川只是微点头，目送他入殿。
——银辉褪去，殿门阖合。
澄光殿中，那一抹被他袖中隐去的光影缓缓显出，化作一个昏睡的身影，被他轻轻放到榻上。
是凌渊珩。
月珩立在榻前，指尖一抬，一缕月光如水，拂过凌渊珩的面庞。
那层女子的幻容在光中缓缓散去，唇色转冷，眉形一变——露出他真正的容貌。
月珩低笑，声音极轻，像是喃喃自语：
“……终于找到你了，凌渊珩。”
月光一寸寸铺开，落在榻上。
凌渊珩的睫羽微颤，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睁眼。
他神识仍乱，目光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神光微敛，温声低笑。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
月珩俯身，语气极轻：“我是能帮你的人。”
他抬手，将凌渊珩那缕乱发拨到一侧，笑意浅淡。
“凌渊珩，你不是一直在找你弟弟吗？”
那双月色的眼眸弯了弯，“乖乖呆在我身边，你弟弟自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凌渊珩缓过神，眉头紧皱。
他确实一直在找弟弟——从连洛临他们也束手无策。
可眼前这个神界之人，凭什么一句话就让他信？
他冷声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相信你？你们神界的人，一个比一个虚伪——没一个好东西！”
月珩微微一笑，眼底的光却冷得像冰。
他伸手，轻轻点在凌渊珩的额头。
“就凭——本尊。”他俯身，气息贴近，唇几乎掠过他的耳畔。声音极低，几乎是呢喃：“……”
凌渊珩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瞳骤然放大。
“你——！”
月珩抬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声音温柔得几乎哄人：
“别急，等你弟弟来了，自然会明白。”
他笑得极轻，像是说了一句安抚，却让人背脊发凉。
灵药谷风声静了。
月尊的身影已远，凌渊泽站在原地，喉头发紧。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却连一步都追不出去。
“小姐姐……”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吞掉。
救回她，成了他的执念。可要救她——就得把那样东西交出去。
他手指发抖，指节发白。
那一刻，他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在失去平衡。
忽然，一道光从天落下。
洛临和白俊辰的身影同时现出。
“苏尘——”洛临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凌渊泽猛地抬头，眼底一片红。
“刚刚月尊把人带走了！她还没醒！你们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
他声音嘶哑，气息乱得厉害。
“你们不是最厉害的吗？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眼底的水光一闪而过，咬着牙，像是怕自己哭出来。
白俊辰怔了一瞬，伸手去按他肩。
“别碰我！”凌渊泽甩开他的手，低声喘着气，整个人都在发抖。
凌渊泽不再看他们。
他转身，灵气乱得几乎要炸开，“别拦我。”
说完，他一路闯进炼丹房。
“焦老头！”
他推门而入，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快点，给我提升修为的仙丹！”
焦桐正抱着药瓶，被吓得一哆嗦，瓶子差点砸地。
“啊？！啊——？！你、你要干嘛？”
凌渊泽盯着他，眼神里带火。
“少废话，快给！”
焦桐一边抹冷汗，一边从丹柜里翻，嘴里小声嘀咕：“之前月尊叮嘱过给你一颗吃……”
“焦桐！”凌渊泽声音一沉。
焦桐吓得手一抖，赶紧递上一只小瓷瓶。
“哦哦，给你——给你！给你！祖宗，这个只能吃一颗，涨一成修为，不能再多了！”
话音未落，凌渊泽已经拧开瓶塞，“咕”的一声，直接吞下。
一股灵气瞬间在体内爆开，他闷哼一声，脸色一白。
焦桐吓得直打转：“哎呀我的祖宗——你、你全吃啊！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得慢炼吸收的！”
凌渊泽抬手，长吐一口气。
“总比没有好。”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哑。
眼底的光却一点一点变得坚定。
忽然一股灵气从不远处的炼丹房轰然冲起。
那气息熟得不能再熟——是凌渊泽。
白俊辰脸色一变，身形一闪，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丹房外。
“糟了——”他心头一震，“他的修为又长了。”
他看着凌渊泽周身灵光暴涨，那气息越强，他的心就越沉。
——那道印，是神君亲手下的。
修为越高，记忆封印越弱。
他喉头一紧，心底发凉。
“别再涨了……”他低声，几乎听不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