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怕，但她相信小姐。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驶入了幽静的西街小巷。
回到府中，夜色已深。
院子里的那两棵老梧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树影。谢清言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走到了树下。
那里摆放着昨日刚搬进来的那件奇物——翡翠大白菜。
在清冷的月光下，这棵半人高的翡翠白菜泛着温润而通透的光泽，翠绿的菜叶脉络清晰，仿佛刚刚从地里摘下，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谢清言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凉细腻的玉石表面。
白菜，百财。
财富，是她在这个时空立足的资本，也是她野心的起点。
今日在西街的出手，虽然也有头脑一热的原因，但是或许也是一种缘分，让谢清言先放下寻铺一事，从餐饮业着手。
餐饮业，人流最密集，消息最灵通，利益交织也最复杂，是个切入的好口子。
“希望我这个闲事，管得对。”她轻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夜风中。
远处，隐约传来了更夫敲击竹梆的声音。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声音悠远而苍凉，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京城的春天要来了，而属于谢清言第一场京城商战，也在这清冷的月色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夜色如墨，听雨轩内烛火摇曳。
赵承泽半躺在紫檀木的大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兵书，半晌没翻过一页。
回京后，赵承泽就一直窝在这听雨轩，本来他可以回王府住，但是他怕谢清言来找他他不在，就一直守在这里。
“主子。”
暗卫十三的身影鬼魅般落在房中，单膝跪地。
赵承泽眼皮都没抬，指尖在书页上无意识地敲打着：“是西街的事吧？”
其实不用问，他也大概猜到了。自从谢家人入住，谢府门口那个假装缺腿的乞丐、对面卖糖炒栗子的小贩、隔壁铺子的伙计，全是他的眼线。
十三低头汇报道：“谢小姐今日午后去了西街，插手管了一桩纠纷。事主是西街餐饮行里的一霸，人称郑霸王。”
“谢小姐打算帮一位名叫林椒娘的食肆老板娘，助其在月余后的西街餐饮争霸赛中夺魁，以此抗衡郑霸王，打破其垄断。”
赵承泽轻哼一声，把书往桌上一扔：“我就知道。她那性子就是个爱操心的命。来京城没想着开分店，倒是想投身餐饮业了。”
虽然嘴上嫌弃，但他身子却坐直了些，眉头微微蹙起。
十三有些担忧：“但这回有点麻烦。那郑霸王背后有人，是户部侍郎李敏忠的小舅子。李敏忠是正三品的实权京官，在宫里头也有些门路，平日颇得圣心，因此这郑霸王在西街横行多年，历任坊正、市令皆不敢深管，怕引火烧身。”
“李敏忠？”赵承泽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我还以为是什么通天的大人物。”
他站起身，负手在屋内踱了两步，冷冷道：“别说正三品，就是天王老子的闲事，只要清言想管，那就得帮她管好。”
十三试探着问：“那主子的意思是……”
“查。”
赵承泽吐出一个字，眼神凌厉：“把那郑霸王的底裤都给我扒干净。名下铺子、往来账目、动用的关系、以前使出的手段，所有脏事都给我列出来，之后都给清言送过去。”
十三领命，却没立刻退下，犹豫道：“主子，这京城不比乐平，满朝文武都盯着您。若是您日后亲自下场帮谢小姐，怕是有朝一日会露馅啊。”
赵承泽脚步一顿，转过身，眉头紧锁：“麻烦。”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看来还得乔装一番。啧，本王之前扮成皇商，可骗不到京城这些人……着实有些难办。”
十三：“……”
赵承泽没理会属下的无语，挥了挥手：“罢了，资料备好后，本王亲自去一趟谢府。那女人初来乍到，懂什么人心险恶？没本王在旁边看着，她肯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十三干咳了一声：“主子，不用去了。”
赵承泽脸色一沉：“为何？”
十三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拜帖，双手呈上：“谢小姐今早派人送来的，说是诸事安顿好了，三日后，特来周府拜访。”
赵承泽一愣，伸手接过那张帖子。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他原本紧绷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又迅速压了下去，努力维持着高冷的模样。
“哼，算她还有点良心。”
他将帖子随手往桌上一搁，看似不在意，实则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三日后？那正好资料能收集个七七八八。”赵承泽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本兵书，这回倒是终于翻过了一页，嘴角噙着一抹遮掩不住的笑意。
“传令下去，让厨房那边，提前把雪花酥备好，材料要最新鲜的，做法按老方子。”他顿了顿，又似是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看她样子，怕是好久没尝过这一口了。”
十三忍着笑：“是，属下这就去。”
三日后，谢清言如约来访。
手里拎着一幅卷轴，写着“大展宏图”四个字，这是她找西街的大家写了之后自己用纸卷装裱的。
既然周当家给她送白菜，那她便送他对未来的期许吧。
大门打开，门房显然已被吩咐过，恭敬地将她们引入。
周府还是之前的模样，豪气得很。
走过一段回廊，谢清言便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花厅前的石阶上。
赵承泽今日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玉冠束发，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少年气。
“西街到这边还是有点距离，谢小姐一路颠簸想必很是辛苦。”赵承泽绅士地弯了一下腰。
谢清言走上前，将卷轴递给一旁的侍从，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唇角露出得体的浅笑：“周当家，叨扰了。”
“无妨。”他转身引她入内，“正好新得的雪水刚煎了茶，还有……厨房又做了些点心，一起尝尝。”
一进入门厅，谢清言便闻到新鲜出炉的雪花酥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