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开的洪荒,沐浴在盘古身化万物所释放的磅礴生机之中。
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日月星辰各司其职,山川河流脉络初显,草木萌芽,灵机蕴藏。
这本该是一幅充满希望与祥和的创世画卷。
然而,站立在这画卷中央的鸿蒙,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他低头,看着怀中静静沉睡的“盘古”。
那具由鸿蒙紫气与混沌青莲莲子炼制的身体,正平稳地呼吸着,眉宇间是盘古熟悉的轮廓,只是紧闭的双眼,失去了往日那纯净而充满力量的神采。
他能感受到,盘古那最核心的一缕神魂与精血,正在这具新身体内缓慢而坚定地融合、复苏,但这需要时间,漫长的时间。
再抬头,望向这方崭新、广袤,却依旧残留着混沌气息与魔神血腥味的天地。
每一缕拂过的风,都仿佛带着盘古最后的叹息;
每一道奔流的河,都像是盘古未冷的血液;
那巍峨的山脉,是盘古不屈的脊梁所化……这整个世界,都是他二弟的血肉神魂铸就!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悲伤、无边愤怒以及滔天恨意的情绪,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终于在鸿蒙胸中彻底爆发!
那双演化鸿蒙生灭的眼眸,此刻紫芒暴涨,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刺破了初开的苍穹!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混沌凶兽般的暴戾与悲怆,震得新生的大地微微颤抖,刚刚稳定的云层为之溃散!
怀中的盘古新身体被他小心翼翼地、以最精纯的鸿蒙本源包裹,送入眉心识海最深处,置于鸿蒙珠的本源中央,以最安全的方式温养。
然后,他猛地转头,目光如两柄撕裂混沌的利剑,扫向那洪荒之外,依旧残留着混乱与死寂的混沌边缘!
那里,还隐匿着那些侥幸逃脱、苟延残喘的混沌魔神!
就是这些家伙!就是这些秉承混沌而生、阻挠开天、最终逼得他二弟力竭身化的罪魁祸首之一!
大道定数他暂时奈何不得,但这些漏网之鱼,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锵——!”
一声清越激昂、带着无尽杀伐之意的剑鸣响彻寰宇!
鸿蒙剑自他眉心跃出,落入掌中。
剑身古朴,紫气缭绕,那破灭万法、斩断因果的锋芒不再内敛,而是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剑尖所指,连初生的洪荒空间都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承受不住其威!
没有半分犹豫,鸿蒙一步踏出,身影已然消失在洪荒天地之内,冲入了那片依旧混乱、充满破败与血腥气息的混沌战场遗迹!
他的神念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间席卷了亿万里混沌!
那些隐匿在破碎空间夹层、躲藏在魔神尸骸之下、甚至试图融入混乱时空缝隙中的残存魔神,在这股蕴含着半步大道中期恐怖修为与滔天杀意的神念扫视下,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无所遁形!
第一个被找到的,是一头形如巨蜥、却只剩半截身子、气息萎靡到极点的混沌魔鳄。
它擅长吞噬与隐匿,自以为藏身于一具庞大的魔神尸骸腹中,便能逃过一劫。
它只看到一道紫色的剑光,仿佛自开天之前而来,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直接出现在它眼前。
剑光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纯粹到极致的“破灭”!
“不——!”
魔鳄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嘶吼,它的魔躯,连同它残存的大道本源,便在剑光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瞬间消融、湮灭!
只留下一团精纯却带着暴虐气息的混沌本源能量。
鸿蒙看也不看,大手一挥,如同丢弃垃圾般,将这团魔神本源直接打入身后的洪荒世界!
那团能量落入洪荒,被新生的天地规则迅速分解、吸收,化为了滋养山川大地的养料之一。
下一刻,鸿蒙的身影出现在一片紊乱的时间漩涡边缘。
那里,一条只剩下虚影、试图借助时光碎片重塑身躯的时间魔蛇惊恐地抬起头。
“死!”
鸿蒙只有冰冷的一个字。鸿蒙剑斩出,并非斩向魔蛇本体,而是直接斩断了它与那片时间漩涡的所有因果与联系!
时间魔蛇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虚影瞬间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一缕精纯的时间法则碎片和一缕本源。
同样,被鸿蒙抓起,反手掷入洪荒。那时间法则碎片融入天地,使得洪荒的时间流逝,似乎变得更加稳固、有序了一丝。
杀戮,开始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酷到极致的清洗。
鸿蒙如同一个沉默的死神,提着鸿蒙剑,行走在破败的混沌中。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身影在无数破碎的空间、混乱的能量流、堆积如山的魔神尸骸间闪烁。
每一个被他神念锁定的幸存魔神,无论祂们躲藏得多么隐蔽,无论祂们施展何种保命神通,无论祂们是跪地求饶还是拼死反抗,结局都只有一个……!!
剑出,魔神陨!
有的魔神藏身于自身演化的阴影国度,被鸿蒙一剑劈开阴影,国度崩灭,魔神本源被抽出,丢入洪荒。
有的魔神化作亿万微尘,散布于混沌气流,被鸿蒙以鸿蒙紫气演化天地烘炉,生生炼化出来,一剑斩灭,精华掷入洪荒。
有的魔神试图引爆残存本源,拖着鸿蒙同归于尽,但那自爆的威力尚未来得及完全展开,便被鸿蒙剑的锋芒强行压制、湮灭,只留下一团相对平和的能量,依旧被丢进洪荒,滋养天地。
他甚至找到了几头聚集在一起、试图结阵自保的残废魔神,剑光过处,阵法如同纸糊,魔神如同草芥般倒下,本源尽数成了洪荒的资粮。
鸿蒙一言不发,只有那双冰冷的紫眸和那柄不断饮血的鸿蒙剑,在诉说着他心中那焚天之怒。
他并非为了掠夺,也并非为了吞噬,只是为了杀戮!为了宣泄!为了给盘古复仇!
他要将这些侥幸逃脱的“蛀虫”,一个个揪出来,碾碎,然后用它们残存的一切,去反哺、去壮大这方用他二弟生命换来的世界!
杀一个,丢一个。
再杀一个,再丢一个。
他不知道斩出了多少剑,也不知道有多少残存的魔神在他剑下彻底烟消云散。
他只知道,心中的怒火并未因此平息,反而因为这场杀戮,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深沉。
混沌太大了,即便是他半步大道中期的神念,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覆盖所有角落。
那些最擅长隐匿、逃遁的,如杨眉、时辰等,早已不知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或是潜入了更深层的混沌维度,难以寻觅。
终于,在将目之所及、神念所能覆盖区域的幸存魔神清洗了七七八八之后,鸿蒙停下了脚步。
他持剑而立,周身紫气依旧蒸腾,杀意未散。
眼前的混沌,似乎因为他的杀戮而变得更加死寂,那些原本还偶尔蠕动的魔神残骸,此刻都彻底没了声息。
他缓缓抬起鸿蒙剑,剑身紫光明灭,饮尽了魔神血,锋芒更胜往昔,却也无法洗去他心中的悲怆。
沉默良久,他终于转过身,不再看向那无尽深邃、隐藏着更多未知与危险的混沌。
他一步踏出,身影重新回到了那方新生的洪荒天地。
身后的混沌,依旧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些被强行打入洪荒、正被天地缓慢吸收炼化的魔神本源,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酷烈的复仇。
鸿蒙站在洪荒的大地之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属于盘古的厚重气息,抬头望着那由盘古双眼所化的日月,心中的暴戾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的孤寂与责任。
他收起鸿蒙剑,紫气内敛。目光扫过这方初开的世界,最终,投向了东方那无边无际的浩瀚海洋。
该找个地方,建立道场,安心等待二弟苏醒了。
顺便,也好好看看,这个由他兄弟性命换来的……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