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主府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周运一行人满身疲惫,个个带伤。洪九背着炎枫,老陈搀着两个伤重的府卫,李玄跟在最后,脸色还是白的。
门口的侍卫看到他们这样,吓了一跳,赶紧上来帮忙。
南宫雪已经收到消息,等在偏院。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让人准备热水、药物和干净衣服。
炎枫被安置在一间客房里,周运亲自给他检查。
少年还在昏迷,但呼吸平稳了很多。周运解开他的衣服,看到身上有不少伤,有些是旧伤,已经结痂了,有些是新伤,还在渗血。
最严重的是胸口的一道伤口,像是被利器划的,深可见骨。伤口周围发黑,有死气残留。
周运让其他人先出去,只留下李玄帮忙。
他取出银针,刺在炎枫胸口几个穴位上,然后运转混沌医气,顺着银针渡进去。
医气进入炎枫体内,像温水流过干涸的土地,滋润着受损的经脉,同时把那些死气一点点逼出来。
过程很慢,周运额头冒出细汗。李玄在旁边帮着递东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炎枫胸口伤口的黑气终于被逼干净了。
周运又拿出止血药,撒在伤口上,用干净布条包扎好。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什么时候能醒?”李玄小声问。
“快了。”
周运说,“他主要是失血过多,加上受惊过度。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话音刚落,床上的炎枫动了动手指。
周运走过去,看到少年的眼皮在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瞳孔深处像有两簇小火苗在跳动。炎枫眨了眨眼,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周运和李玄,眼神有点迷茫。
“你们是谁?”他开口,声音嘶哑。
“救你的人。”周运说,“你叫炎枫?”
炎枫点点头,想坐起来,但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躺着别动。”周运按住他,“伤口刚处理好。”
炎枫乖乖躺下,眼睛还是看着周运:“是你们从那些黑衣人手里救了我?”
“嗯。”
炎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谢谢。”
声音不大,但很认真。
周运摆摆手:“不用谢。你是怎么被他们抓的?”
炎枫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爹要把我卖给一个炼药师,说我的体质特殊,能卖个好价钱。”
“我不愿意,就跑了。结果没跑多远,就被那些黑衣人抓了。”
“炼药师?”周运皱眉,“他知道你是火灵体?”
“他知道。”
炎枫点头,“我从小就怕冷不怕热,冬天穿单衣都不冷。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着火。”
“我爹找过人来看,那人说我是火灵体,值钱。”
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我娘死得早,我爹后来娶了后娘,生了弟弟。家里穷,弟弟要读书,后娘就说把我卖了,换钱。”
周运没说话。
这种事,他见过不少。特殊体质在一些人眼里不是天赋,是商品。
“你家在哪?”李玄问。
“在石火镇,离郡城八十里。”炎枫说,“一个小镇子,没什么名气。”
石火镇。周运记下了这个名字。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周运问,“伤好了之后,去哪?”
炎枫摇摇头:“不知道。家是不能回了,回去还会被卖。其他地方……我也不认识什么人。”
他看着周运,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你们是郡主府的人?”
“嗯。”
“那我能不能留下来?”
炎枫小声说,“我什么都能做,烧火,做饭,打扫……我力气大,能干活。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周运没马上回答。他看向李玄,李玄也看着他。
“你的体质很特殊。”
周运说,“火灵体。这种体质对炼丹、炼器都有帮助。但也很危险,如果控制不好,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别人。”
“我知道。”
炎枫低下头,
“我以前就差点把房子烧了。后来我爹把我关在柴房里,不让我出来。”
“你想学控制它吗?”周运问。
炎枫猛地抬起头:“想!我想学!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不想再被人当成怪物,也不想再被人卖来卖去。”
周运看着他,看到少年眼里的渴望,还有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像曾经的自己,在地球上,面对那些无力改变的事。
“我可以教你。”
周运说,“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炎枫立刻问。
“加入回春盟。”
周运说,“回春盟是我在青木城建立的势力,以医道立本,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你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学控制体质,学修炼,学医术。但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炎枫愣住了:“回春盟?我能行吗?我什么都不懂…”
“不懂可以学。”
周运说,“谁都不是天生就懂的。而且,你的火灵体对炼丹有帮助。回春盟需要你这样的人。”
炎枫咬着嘴唇,想了很久。
最后他抬起头,眼睛里的火苗更亮了:“我加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愿意加入。”
“想清楚了?”
周运问,“加入之后,就不能随便退出了。而且要遵守盟里的规矩,听命令,做该做的事。”
“想清楚了。”
炎枫用力点头,“我没地方去,也没人要我。你们救了我,还愿意教我,我愿意跟着你们。”
周运点点头:“好。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青木城,正式入盟。”
从炎枫屋里出来,周运去了书房。南宫雪在,他把炎枫的事说了一遍。
“火灵体……”南宫雪沉吟道,“这种体质确实少见。如果能好好培养,将来是个助力。但他毕竟是外人,可靠吗?”
“现在还不好说。”
周运实话实说,“但他没地方去,对我们也有感恩之心。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问题,再重点培养。”
南宫雪点头:“行,你看着办。不过他要加入回春盟,得按规矩来。”
“我知道。”周运说,“等他伤好了,我亲自带他去青木城办手续。”
离开书房,周运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偏院的另一间屋子。老陈和洪九在那儿,两人正在处理伤口。
看到周运进来,老陈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醒了,没事了。”周运说,“他想加入回春盟。”
洪九正在包扎胳膊上的伤,听到这话,抬头看过来:“火灵体?行啊,咱们盟里还没这种特殊体质的人。要是培养好了,以后炼丹、炼器都能用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运说,“但他年纪小,经历的事也少,得慢慢教。”
“教人的事你在行。”老陈说,“林小山、王小河、林小雨,还有李玄,不都是你在教吗?多一个也不多。”
周运笑了笑。
确实,现在他身边已经聚集了几个特殊体质的少年。
林小山是金灵体,王小河是水灵体,林小雨是木灵体,炎枫是火灵体。
五行灵体,已经找到了四个,还差一个土灵体。
“对了,”洪九忽然说,“李玄那小子,这几天在藏书阁翻了不少书,好像找到了些关于土灵体的线索。”
周运眼睛一亮:“什么线索?”
“具体的他没说,就说还需要验证。”洪九说,“等他弄清楚了,应该会来跟你说。”
周运点点头。
如果能找到土灵体,五行就凑齐了。不过凑齐了不是好事,暗影阁那边肯定也在找。
得抓紧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周运大部分时间都在偏院。
他一边养伤,一边教几个少年修炼的基础。林小山、王小河、林小雨都在,现在加上炎枫,一共四个人。
炎枫学得很认真。
他基础差,很多常识都不懂,但肯下功夫。周运教他如何感受体内的火属性灵力,如何引导,如何控制。
炎枫试了几次,虽然还不太熟练,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失控了。
李玄有时候也会过来,他不修炼,就坐在旁边看书,偶尔抬头看看他们,眼神里有点羡慕。
周运注意到了,有一天练完功,他叫住李玄。
“你想学吗?”他问。
李玄愣了一下,摇摇头:“我资质不好,学不了。师父说,我更适合学推演。”
“推演也是本事。”周运说,“天机门的东西,你会多少?”
“会一点皮毛。”李玄小声说,“师父教得不多,说我没天赋。但基本的推演法,还有看星象、辨方位这些,我都会。”
“那就够了。”
周运说,“以后盟里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你好好学,把天机门的东西传承下去。”
李玄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
七天后,炎枫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周运决定带他去青木城。
走之前,他去跟南宫雪辞行。南宫雪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小心,有事随时联系。
这次去的人不多。周运,炎枫,还有老陈和洪九。
林小山他们留在郡主府继续修炼,李玄也留下,继续在藏书阁找资料。
青木城离郡城不远,骑马半天就到了。回春盟在城里的据点是个三进的院子,门口挂着块木匾,上面写着“回春堂”三个字。
管事的是个中年人,姓王,是周运从青木城本地找的,为人可靠。
看到周运回来,王管事很高兴,赶紧让人准备茶饭。
周运把炎枫介绍给王管事,说了入盟的事。王管事按规矩办了手续,给炎枫发了盟里的令牌,还有一套衣服。
“以后你就是回春盟的人了。”周运对炎枫说,“住在这里,跟王管事学做事。修炼的事,我会定期来教你。”
炎枫摸着那块令牌,眼睛有点红。他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我会好好学的,不给你们丢人。”
安顿好炎枫,周运在回春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准备回郡城。
走之前,他去找炎枫。少年正在后院劈柴,看到周运,放下斧子跑过来。
“周大哥,你要走了?”
“嗯,郡城那边还有事。”周运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听王管事的话。修炼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我知道。”炎枫说,“周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周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走出回春堂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炎枫还站在门口,朝他挥手。
少年眼睛里那簇火苗,比之前更亮了。
周运笑了笑,翻身上马。
回春盟又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