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黑痣的原因，陆北辰的日子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变化来自王监工。
那天之后，王监工再看到周运，虽然眼神里还是那股子瞧不上和厌恶，但手里那根鞭子却再也没朝他身上招呼过。
有一次，周运搬运石块时慢了点。
王监工习惯性地扬起鞭子，嘴都张开了。
可目光瞥见不远处正冷冷盯着这边的黑痣手下，那鞭子硬是在空中僵了一下。
然后，又悻悻地放了回去。只是骂了句不痛不痒的脏话。
周运看在眼里，心里明白，黑痣的“招呼”确实管用了。
不光是王监工，矿场里其他那些习惯了欺软怕硬的矿奴，看周运的眼神也变了。
以前是漠视或者随时可以踹上一脚的轻蔑，现在多了点顾忌。
甚至有几个以前，抢过周运挖到的好位置的人，远远看到他就绕道走。
周运终于获得了一片喘息的空间。
他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被人无缘无故地殴打，也不用再因为挖不够神渣而提心吊胆。
虽然，每天依旧要下到那暗无天日的矿洞里，重复着枯燥沉重的劳动。
但心理压力，减轻不止一星半点。
他和石老依旧待在那条老矿道里。
石老的身体经过那次“治疗”，虽然清除了大部分要命的矿煞，但多年的损耗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
身体很虚弱，干不了重活。
大部分的神渣，现在反而是周运在挖。
周运没有抱怨。他默默地挥舞着石片，一下下敲击着坚硬的岩壁。
因为现在可以稍微放开手脚，去做那件最重要的事了。
专门选了离石老稍远的地方，这里正好是被一块凸起岩石挡住视线的角落。
周运假装在努力挖掘。
实际上，他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了体内，全力运转着那丝混沌医气。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敢透过手掌的破口，偷偷摸摸吸收一点点能量。
现在，他直接抓起一把刚挖出来的、还带着湿气和微光的神渣，攥在手心。
意念一动，那丝混沌医气就像饥饿的饕餮一样，立刻活跃起来，散发出一股狂暴的吸力。
嗡！
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显、更精纯的暖流，顺着手臂的经脉，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
那感觉，像是干涸的土地终于盼来了甘霖，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难得的能量。
尤其是当黑痣履行交易，派人送来一块品质不错的神渣作为药引。
周运更是毫不客气，趁着没人注意，将其中的能量吸收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一块色泽黯淡、仿佛被抽空了精华的普通石头。
然后，才装模作样地去给黑痣治疗内伤。
在这种近乎奢侈的能量补充下，周运越发地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变化。
混沌医气从以前细得像风中残烛，现在明显粗壮一圈。
旋转的速度，更有力量。
在体内运转后，散发出的温热感也更强烈了。
这股温热的气流，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流淌，加速了身体实力的快速恢复。
原本滞涩的地方变得顺畅。
那些因为重伤和虚弱导致的隐痛，也在逐渐的消减。
胸口那处最麻烦的内伤，恢复的速度大大加快。
呼吸时虽然还有感觉，但已经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拉扯痛。
周运的力气也回来了不少。
以前举起石片，像是在举一个大鼎一样艰难，现在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手臂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易酸软发抖，耐力也强了很多。
挖到神渣的数量，自然比以前多了。
然后，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吞噬吸收神渣的能量。
以此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这一切变化，都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周运在外人面前，依旧保持着那副有些虚弱、沉默寡言的样子。
只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眼底深处才会闪过一丝内敛的精光。
石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没有多问，只是偶尔在周运吸收神渣后，气息似乎凝实了一分时，会抬起浑浊的老眼，默默看他一会儿。
然后，低下头，继续慢吞吞地敲打着岩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收工后，周运和石老正蹲在土坡后面啃黑馍。
一个身影犹犹豫豫地凑了过来。
是那个之前塞给周运一小块好神渣的脸色蜡黄的矿奴。
他搓着手，脸上带着讨好的、卑微的笑容，看着周运。
“周……周小哥……”
他声音很小，带着试探。
周运抬起头，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被周运看得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才结结巴巴的再次开口。
“我，我这两天胸口老是发闷，喘气不太顺。”
“听说您懂点土方子。您看能不能，也帮我看看？”
他说着，像是怕周运拒绝，赶紧从怀里掏出小半块普通的神渣。
双手捧着递过来，脸上满是期盼。
“我就这点东西，您别嫌弃。”
周运看着那半块神渣，又看了看对方那因为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而凹陷下去的脸颊。
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麻烦并没有真正远离。
黑痣的庇护挡住了恶意的欺凌，却挡不住这些在绝望中看到一丝稻草的人。
他不能答应。
一旦开了这个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找上来。
他这点秘密，根本经不起折腾。
他摇了摇头，甚至刻意装的冷漠。
“你找错人了。”
“我不会看病，上次石老那是运气好，缓过来了。”
那人脸上的期盼瞬间僵住，然后一点点垮掉，变成了失望和灰败。
他拿着那半块神渣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佝偻着背，慢慢走开了。
周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堵。
他攥紧了手里的黑馍，硬邦邦的触感硌得手疼。
他知道自己很冷酷。
但必须这样。
生存的空间是争取来了，但依旧狭窄，四面透风。
抬起头，周运望向那片永恒昏黄的天空。
“路还很长。”
“这点初步的生存空间，只是让我暂时能站直了而已。”
“想要真正活下去，活得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能量！”
“以及更强大的力量！”
三两口把剩下的黑馍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吃完后，周运再次开始了挖掘神渣，吞噬、炼化吸收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