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运紧攥着从淤泥里抠出来的丹方。
心脏咚咚直跳。
皮卷入手冰凉，上面的古怪图案和残缺的“煞灵丹”信息，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强压下立刻研究这皮卷的冲动，将其小心地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用破烂的衣物掩盖好。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得先离开这里。
最后看了一眼被乱石堵死的矿道。
带着一丝不甘和巨大的收获感，周运沿着原路小心返回。
避开人群，周运像一道影子般溜回了他和石老常待的那条老矿道。
石老还在那里慢吞吞地敲打着岩壁。
看到周运回来，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周运也没提自己去东边废弃区的事。
他拿起石片，假装干活。
皮卷紧贴着他的皮肤，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好不容易熬到收工哨响，周运几乎是立刻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矿场边缘那个堆放废弃工具的破棚子。
这里相对僻静，是他找到为数不多，还算安全的“修炼”场所。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才背靠着木棚板坐下，迫不及待地掏出皮卷。
借着从棚顶缝隙漏下来的、昏黄天空投下的微弱光线，他再次仔细打量这东西。
暗黄色，触手柔软坚韧，上面的图案和字迹依旧模糊难辨。
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像之前那样，将一丝混沌医气缓缓渡入皮卷。
嗡！
皮卷再次传来轻微的震动，那些残缺的信息流又一次涌入脑海。
“煞气凝而不散，可取地火之精，辅以三味草炼之，可成‘煞灵丹’。服之，可……”
信息还是断在那里，没有更多。
但这一次，周运捕捉到了一点之前忽略的东西。
在信息流的末尾，似乎附着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要消散的意念残留。
带着一种方位指引当然意味？
周运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更多的混沌医气，包裹住那丝残留的意念。
渐渐地，一幅极其残缺，闪烁不定的“地图”，在他脑海中隐约勾勒出来。
那地图指向的，似乎正是东边那片废弃矿区的更深处。
就在那被堵死的矿道附近。
但并非入口本身，而是旁边某条早已坍塌被完全遗忘的狭窄缝隙！
这皮卷，不仅是残破丹方。
更是一个路标！
指向它真正源头所在的路标！
周运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东边那片昏暗的区域。
那里真的有东西！
一个古老藏着秘密的洞府！
接下来两天，周运表面上一切如常。
按时下矿，给黑痣治疗，挖掘神渣。
但只要有空闲，他就借着搬运矿石或者寻找更好矿脉的借口，往东边废弃区溜。
他不敢直接去那个被指明的方位。
只是在周围逡巡，观察地形，记忆路径，避开偶尔出现的监工和其他矿奴。
他发现，皮卷指引的那条狭窄缝隙，位于主废弃矿道侧面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凹陷处。
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矿尘和蛛网，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皮卷的指引，他就算路过一百次，也绝不会注意到这里。
时机终于在一个下午来临。
监工因为上面来人巡查，大部分都被叫去维持秩序和搬运“供奉”了。
矿场深处的看守变得松懈。
周运看准机会，对石老低声道。
“我再去东边转转。”
石老看了他一眼，昏花的老眼里看不出情绪，点点头。
周运起身，迅速没入东边矿道中。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那个凹陷处，警惕地回头张望，确认无人跟踪。
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拂开覆盖在上面的厚重灰尘和黏连的蛛网。
一个仅能容一人侧身挤入的、黑黢黢的裂缝，显露出来。
裂缝深处吹出阴冷的风，带着一股比外面更浓的尘土味和一股似皮卷上的古老气息。
就是这里！
周运不再犹豫，侧过身，深吸一口气，挤进了那条狭窄的裂缝。
裂缝内部比他想象的还要狭窄和曲折，岩壁粗糙冰冷，不断摩擦着他破烂的衣物和皮肤。
他只能侧着身子，一点点往里挪动。
光线在这里完全消失。
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他不得不再次运转起混沌医气。
医气散发出的微弱温热，不仅驱散了侵入体内的阴寒矿煞也让他能在绝对的黑暗中，模糊地“感知”到前方一两步范围内的环境。
就这样艰难地前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似乎开阔了一点。
勉强挤过一个最狭窄的卡口，眼前豁然开朗。
周运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大的空间。
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尘土，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稳住呼吸，将更多的混沌医气凝聚在双眼。渐渐地，他勉强能“看”清这个空间的轮廓。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约只有半间屋子大小的石窟。
石窟一角，散落着一些腐朽断裂的木头，像是某种简陋家具的残骸。
旁边还有一个用石头垒砌的、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的小火塘。
而在石窟最里面的岩壁下，似乎有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飞灰，只剩下灰白的骨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周运的心提了起来，既有对未知的警惕，也有一种发现秘密的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骸骨。
在骸骨盘坐的双腿之间，他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颜色灰白、表面布满细密裂纹的片状物。
像是某种玉石，但又毫无光泽，死气沉沉。
它半掩在尘土里，毫不起眼。
周运蹲下身，没有立刻去碰那玉简。
他仔细观察着骸骨和周围，确认没有机关或者危险后，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拂开玉简上的灰尘。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玉简时，异变发生了！
他体内的混沌医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不受控制地分出一缕，主动涌向他的指尖，注入了那枚看似死寂的玉简之中！
嗡！
玉简猛地亮起一团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光！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杂乱、带着强烈不甘和一丝疯狂意味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了周运的脑海！
“吾乃百草门弃徒。”
“误入此界，困于废矿。穷毕生之力研煞炼丹，欲逆天改命。”
“可惜功亏一篑，天不佑我。”
“恨！恨！恨！”
“煞灵丹乃吾所创，借煞修行险中求生，然丹方有缺，服之虽可短暂激发潜能，后患无穷，慎之，慎之！”
“若有后来者得我传承，望补全丹方，莫要步我后尘。”
庞大的信息流冲击得周运头晕目眩，脸色发白。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那信息里包含的，不仅仅是相对完整的《煞灵丹》丹方和炼制心得。
还有这位自称“百草门弃徒”的古老修士，在此地研究矿煞、试图以此修炼的部分零碎记忆。
周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那枚承受了最后信息传递的玉简，在灰光闪烁了几下后。
“咔嚓”一声。
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了了一小撮真正的粉末。从他指缝间流走，与地上的尘土再无分别。
怔怔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又看了看那具仿佛随时会风化的骸骨，心里五味杂陈。
他得到了。
得到了比预想中更完整、但也更凶险的《煞灵丹》丹方。
还有一位失败者充满警告的传承。
煞灵丹，借煞修行，险中求生！
这几个字，像有着魔力，在他脑海里盘旋。
周运知道这东西危险，那位前人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
但这似乎也是目前环境下，能让他最快获得自保之力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