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被抓的山匪小头目嘴里撬出话来以后,周运没有马上带着人冲去黑风山。
他让大伙又休息了一天,自己也好好想了想。黑风寨占着山头,路不好走,那帮人又像地里的泥鳅一样滑溜,要是直接冲上去,他们往林子里一钻,或者找个山洞一躲,还真不好办。就算有三个不怕打的傀儡,追起来也麻烦。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己出来,或者把他们堵在一个跑不掉的地方。
他又仔细问了那个小头目,黑风山那条主要的上山路是什么样的,平时他们下山和回去都喜欢走哪条道,寨子门口那块地方大不大。
小头目为了少受罪,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他说上山就一条主路,还算宽,能并排走两三个人,但弯弯绕绕很多,两边不是陡坡就是密林子。寨门是用粗木头钉的,挺厚实,门口有一片砍掉了树弄出来的空地,不算太大,能站下几十号人。
周运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第二天晚上,天完全黑透以后,周运把阿虎、柱子、侯三、马六叫到一起。
“明天,我们去黑风山。”周运说。
柱子立刻来劲了:“早就该去了!盟主,咱们直接打上去,砸烂他们那破门!”
周运摇摇头:“不直接打。我们人少,他们躲在寨子里,硬冲会吃亏。”
他拿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这是上山的主路。这里是寨门,门口有块空地。”
他用树枝在寨门前面一点的位置画了个圈:“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等他们?”阿虎有点不明白,“他们要是缩在寨子里不出来怎么办?”
“他们会出来的。”周运用树枝点了点那个圈,“我们让他们以为,只有很少的人来打寨子,而且看起来很好欺负。他们仗着人多,肯定会冲出来想把我们吃掉。等他们大部分人都冲到这块空地上……”
他抬起头,看着角落里那三个在黑暗中只能看清轮廓的傀儡:“……就让咱们的铁兄弟,堵住他们的退路。”
侯三明白了:“盟主的意思是,我们装成很弱的样子,引他们出寨子,然后关门打狗?”
“对。”周运点点头,“柱子,明天你带几个嗓门大的兄弟,在前面骂阵,骂得越难听越好,但别真的冲上去。阿虎,你带几个人跟在柱子后面,装作要进攻的样子,但一看他们人多,就假装害怕往后退,把他们引到空地上来。”
他又看向侯三和马六:“你们两个,各带一个傀儡,提前躲在山路两边的林子里,藏好,别让他们看见。等山匪大部分都冲过你们藏身的地方,去追阿虎和柱子的时候,你们就带着傀儡出来,把山路堵死,别让他们跑回寨子。”
“那第三个傀儡呢?”柱子问。
“第三个跟我,”周运说,“我和它留在后面一点,万一有什么意外,能随时帮手。”
计划定下来,大家都觉得这办法行。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周运他们就出发了。除了他们五个和三个傀儡,还带了十几个身手比较好,胆子也大的兄弟。那个山匪小头目被侯三押着,走在最前面带路。
山路果然又窄又绕,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和半人高的草,确实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领路的小头目停下来,指着前面低声说:“再……再转过前面那个弯,就能看到寨门了。”
周运示意大家停下。他按照昨晚说好的,让侯三和马六各带着一个傀儡,悄悄地钻进了山路两边的林子里,藏得严严实实。他自己则带着第三个傀儡,和阿虎、柱子他们拉开一段距离,躲在一块大山石后面。
柱子深吸一口气,带着五六个兄弟,大摇大摆地朝着寨门的方向走去。快到那个弯道时,他就扯开嗓子骂了起来。
“黑风寨的龟孙子!你柱子爷爷来了!赶紧滚出来受死!”
“一群没卵蛋的货色!只敢偷偷摸摸抢东西!算什么好汉!”
“你们大当家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躲着不敢见人?”
他的嗓门又大又亮,在山谷里传出老远。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兄弟也跟着一起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阿虎则带着剩下七八个兄弟,跟在柱子后面几十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武器,装出要往上冲的架势。
黑风寨寨门楼上,两个放哨的山匪听到了骂声,伸着脖子往下看。一看下面只有十来个人,骂骂咧咧的,后面跟着的七八个人看起来也不太厉害的样子。一个山匪赶紧跑下寨楼去报信。
没过多久,厚重的木头寨门“嘎吱”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披着一件兽皮袄的壮汉率先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大刀。他应该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他身后,呼啦啦跟出来五六十号山匪,手里都拿着家伙,一下子就把寨门前那片空地站了一大半。
“哪来的小杂种,敢在你黑风爷爷的山门口撒野!”大当家把鬼头刀往地上一顿,瞪着牛眼吼道。
柱子心里有点发怵,这么多人,但他记得周运的话,继续硬着头皮骂:“就是你爷爷我!专门来收拾你这头黑熊的!”
大当家气得哇哇叫,他看柱子这边人少,根本没放在眼里:“妈的!给我上!剁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山匪们嗷嗷叫着,挥舞着刀枪,像一群野狗一样从寨门口冲了下来,扑向柱子他们。
柱子一看,赶紧对身后的人喊:“快跑!他们人太多了!”
阿虎也装作惊慌的样子,带着那七八个兄弟扭头就往回跑。柱子他们也一边骂一边退。
山匪们见他们逃跑,更加得意,追得更起劲了。大当家也提着鬼头刀,大步流星地追在后面,嘴里喊着:“别让他们跑了!全宰了!”
五六十个山匪,大部分都冲过了侯三和马六藏身的那段山路,追到了寨门前那片空地的下方。
就在这个时候,山路两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响声。
紧接着,两个高大沉重的身影,撞开灌木,迈着咚咚的步子,一左一右,稳稳地站在了山路中央,正好堵在了寨门和那些追出去的山匪之间。它们脑袋上那道横着的细缝,亮起了冰冷的红光。
是侯三和马六控制的那两个战争傀儡!
冲在最后面的几个山匪差点撞到傀儡身上,吓得怪叫一声,手里的刀都差点掉了。
“什么东西!”
“铁……铁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侯三和马六已经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站在傀儡身后。
与此同时,跑在前面的阿虎和柱子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脸上哪还有半点害怕的样子。他们带着兄弟们,举起武器,面对着追过来的山匪。
山匪们这才发现,他们被前后夹住了。前面是阿虎、柱子等十来个严阵以待的人,后面是两个堵住退路的铁疙瘩,以及守在铁疙瘩旁边的侯三、马六。
大当家也愣住了,他看看前面,又回头看看后面那两个高大的金属身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中计了。
“别慌!他们就这点人!跟我往回冲,先砸了后面那两个铁家伙!”大当家还算镇定,挥着鬼头刀,就想带人往回杀,想打开退路。
山匪们听到命令,乱哄哄地转身,朝着堵路的两个傀儡冲了过去。
当当当!
咔嚓!
刀砍在傀儡身上,还是只留下白印。而傀儡每一次挥臂、踢腿,都带着可怕的力量。一个山匪被傀儡的金属手臂扫中胸口,直接飞出去好几米远,撞在树上不动了。另一个山匪想砍傀儡的腿,却被傀儡抬起的大脚直接踩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两个傀儡就像两座会移动的铁塔,牢牢封死了山路。山匪们根本冲不过去。
前面,阿虎和柱子看到后面打起来了,也带着兄弟们冲了过来,从背后攻击山匪。
山匪们彻底乱了套,前面有刀枪,后面有打不动的铁疙瘩,被夹在中间打。惨叫声、求饶声、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
大当家眼睛都红了,他知道今天栽了。他挥着鬼头刀,拼命砍向挡路的那个傀儡,刀砍在傀儡肩膀上,溅起一串火星,却只留下一道深一点的痕迹。那傀儡根本不理他,反手一拳砸向他旁边一个山匪,把那山匪砸得口喷鲜血。
周运站在后面的大石头边,看着战场。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他心念一动,对身边那个一直站着的傀儡下了命令。
那个脑袋上亮着红光的傀儡,迈开沉重的步子,也朝着战场走去。它没有去管那些普通山匪,而是直接走向那个还在挥舞鬼头刀的大当家。
大当家正砍得兴起,突然感觉头顶一暗,他抬头一看,一个比另外两个看起来更完好一点的铁疙瘩站到了他面前,那红色的光缝正对着他。
他吼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握刀朝傀儡的脑袋劈去!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鬼头刀被弹了起来,大当家感觉虎口发麻,刀差点脱手。而那个傀儡的脑袋上,只多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傀儡伸出那只完好的金属大手,速度快得惊人,一把抓住了大当家握刀的手腕。
“啊!”大当家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骨头都要碎了,疼得他大叫起来。
傀儡另一只手跟着上来,抓住了他的另一边肩膀,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当家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爬起来,几只脚就踩在了他身上,把他死死按住。阿虎和柱子用早就准备好的粗绳子,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大当家一被抓住,剩下的山匪更没心思打了,纷纷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求饶。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五六十个山匪,死了十来个,伤了二十多个,剩下的全做了俘虏。那个大当家被捆得像粽子一样,扔在周运脚边,还在不甘心地挣扎咒骂。
柱子踢了他一脚:“叫什么叫!等会儿有你受的!”
周运看着跪了一地的山匪,又看了看那三个只是表面多了些划痕、依旧沉默站立的战争傀儡,心里彻底松了口气。
黑风寨,算是完了。
他对阿虎说:“找几个人,上山去看看寨子里还有什么,都收拾出来。把俘虏都看管好,受伤的给包扎一下。”
“好!”阿虎应了一声,立刻带人去办了。
周运走到那个大当家面前,蹲下身,看着他因为愤怒和疼痛而扭曲的脸。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青木城赵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