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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周运去了郡主书房。
南宫雪已经在了，坐在书案后面，面前摊着几份卷宗。
老陈和洪九也在，站在一旁。
见周运进来，南宫雪抬起头。
“怎么样？”
周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先把昨晚从香三魂海里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
他说得详细，特别是关于五行灵体的部分，还有那个戴白色面具的使者。
说完，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
南宫雪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响声。她看着周运：“你确定是五行灵体？”
“确定。”周运说，“记忆碎片里有一张名单，上面写着‘火灵体’、‘土灵体’。那个面具人也说了，还差三个，金、木、水。”
“五行灵体……”南宫雪喃喃道，转头看向老陈，“府里的修士档案，查过了吗？”
老陈点头：“查了。郡内登记在册的修士，一共三千七百四十二人。其中标注体质特殊的有八十九人。但档案里对体质的描述都很简单，大多是‘筋骨强健’、‘灵气亲和’这种笼统的话，没有明确提到五行灵体的。”
“五行灵体是古时候的说法。”洪九忽然开口，“我年轻时听一个老修士提过。说是有些人生来就和某种五行属性特别契合，修炼对应的功法会事半功倍。但具体怎么分辨，现在的修士界早就不讲究这些了。”
“暗影阁讲究。”周运说，“他们不光讲究，还在到处找这种人。”
“找去干什么？”老陈问。
周运想起记忆碎片里那些画面：石台上躺着的人，面具人手里的刀，还有那块吸收魂魄的黑色晶石。
“祭献。”他说，“应该是某种需要特殊体质才能完成的仪式。”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窗外的光斜斜照进来，能看到空气里浮动的微尘。一只苍蝇嗡嗡飞过，撞在窗棂上，又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南宫雪开口：“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失踪的都是年轻修士，为什么都是有天赋但没背景的——这种人好下手，而且不容易引起注意。”
“还有那些尸体。”周运补充，“白石村的法阵，需要大量生魂。普通人的魂魄力量不够，修士的魂魄才够用。而五行灵体的魂魄，可能……力量更强，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洪九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暗影阁抓人，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抽魂炼魄，补充那个什么死魂晶。另一个就是找五行灵体，完成他们那个仪式。”
“应该是。”周运说，“而且这两个目的可能是一起的。用普通修士的魂力做燃料，用五行灵体做……引子？或者钥匙？”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钥匙。
这个词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在地球上，那些终焉教团的人，好像也提到过“钥匙”。不过那时候他忙着逃命，没仔细听。
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巧合。
“你想到了什么？”南宫雪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周运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仪式可能比我们想的更重要。”
南宫雪没追问，她把桌上的卷宗往前推了推：“这是府里能找到的，关于古时候五行灵体的记载。很少，而且大多语焉不详。”
周运拿起一份卷宗翻看。纸页很旧了，边缘都发黄了。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行小字，有些字迹已经模糊。
“《灵体考略》……五行者，金木水火土。对应五脏，对应五方，对应五季。有生而具其气者，谓灵体。灵体者，修炼事半功倍，但易夭折……”
“易夭折？”周运抬起头。
“古时候的说法。”洪九解释，“说这种人体质太偏，容易阴阳失衡。要是修炼不得法，或者遇到什么意外，死得比一般人快。”
“但如果是被抽魂炼魄，那就不是夭折不夭折的问题了。”老陈冷冷地说。
周运继续往下看。
后面几页提到了一些分辨五行灵体的方法。比如火灵体的人通常体温偏高，性格急躁；水灵体的人皮肤湿润，性情温和。但这些描述都很笼统，而且不一定准确。
更麻烦的是，现在修士界早就不讲究这些了。一个人是不是五行灵体，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得找人问问。”周运放下卷宗，“找一个懂这些古时候说法的人。”
“郡城里应该没有。”南宫雪说，“这种学问，现在只有那些传承古老的宗门还懂一点。但那些宗门大多在州府，甚至神京，离这儿远得很。”
周运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有散修懂？”
“难。”洪九摇头，“散修自己修炼都来不及，谁有工夫研究这些？”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传来鸟叫声，叽叽喳喳的。过了一会儿，有侍女送茶进来，放下茶杯又退出去。茶香飘起来，淡淡的。
周运端起茶杯，没喝，只是看着杯子里浮动的茶叶。
他在想记忆碎片里的那些画面。面具人手里的名单，上面那些名字……如果能看清那些名字就好了。
但魂海里的记忆，就像水里的倒影，一晃就散。能抓到那些碎片，已经不容易了。
“还有一个办法。”南宫雪忽然说。
周运看向她。
“暗影阁在找人，我们就盯着他们。”南宫雪说，“他们找谁，我们就抢在他们前面把人救下来。救下来的人，自然就知道自己是不是五行灵体了。”
老陈皱眉：“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找，找谁。”
“知道。”周运忽然开口。
几个人都看向他。
周运放下茶杯：“那个香三，脑子里不止那些记忆碎片。我化解禁制的时候，还感觉到一些别的东西……像是路线，地点，还有一些名字。不过很模糊，像做梦一样，醒了就记不清了。”
“现在还能想起来吗？”南宫雪问。
周运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化解禁制的过程中，香三魂海里的信息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大多杂乱无章。但有些东西，像碎片中的碎片，一直沉在记忆深处。
一个地名：“落风坡”。
一个人名：“林小山”。
还有一段残缺的话：“……十六岁……家在东街铁匠铺……疑似金灵体……”
周运睁开眼睛。
“落风坡，林小山，十六岁，家在东街铁匠铺，疑似金灵体。”
他把这几句话说出来，书房里的人都愣住了。
“你确定？”南宫雪问。
“确定。”周运说，“这些信息不是从记忆碎片里来的，是化解禁制时直接感应到的。可能是那个香三最近接触过的信息，还没完全消化，所以比较清晰。”
老陈立刻说：“东街铁匠铺，我知道那地方。铺主姓林，确实有个儿子，年纪差不多。但没听说那孩子是修士啊？”
“可能刚觉醒，自己都不知道。”洪九说，“或者故意瞒着，怕惹麻烦。”
南宫雪站起来：“去把人请来。客气点，就说郡主府有事相询。”
“是。”老陈转身要走。
“等等。”周运叫住他，“我去吧。如果真是暗影阁盯上的人，可能已经有危险了。”
南宫雪想了想，点头：“老陈，洪九，你们跟周运一起去。多带几个人，以防万一。”
“是。”
周运三人出了书房，点了六个府卫，一共九个人，直奔东街。
东街在郡城东边，是片平民区。街道窄，两边都是些小店和住户。铁匠铺在街尾，门口挂着块旧木匾，上面写着“林家铁铺”。
铺子门开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个中年汉子赤着上身，正在火炉前捶打一块烧红的铁。他身后站着个少年，十五六岁模样，皮肤黝黑，帮着拉风箱。
周运走进铺子，打铁声停了。
中年汉子抬起头，看到周运他们，愣了一下，放下锤子，擦了擦汗：“几位客官，要打什么？”
周运看了少年一眼，问：“你是林小山？”
少年点点头，有些紧张。
“我们是郡主府的。”周运拿出腰牌，“有点事想问你。”
林铁匠脸色变了变，挡在儿子身前：“我儿子犯了什么事？”
“没犯事。”周运说，“就是有些情况需要了解。方便的话，跟我们走一趟？”
林铁匠犹豫着，老陈上前一步，语气缓和了些：“林师傅，放心，就是问几句话。问完了就送他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林铁匠还是不放心。最后还是林小山自己开口：“爹，我去吧。郡主府的人，应该不会害我。”
周运多看了这少年一眼。眼神清澈，说话也稳当，不像普通铁匠家的孩子。
一行人带着林小山回府。路上周运注意观察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就在他们转过一个街角时，周运眼角瞥到对面屋顶上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脚步没停，但给老陈使了个眼色。老陈会意，让两个府卫绕到后面去看看。
回到郡主府，直接进书房。南宫雪已经在等了。
林小山第一次见郡主，有些拘谨，但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南宫雪让他坐下，问了几个普通问题，比如多大了，平时做什么，有没有练过武。
林小山一一回答。十六岁，平时在铺子里帮忙，跟爹学过几手拳脚，但没正经练过。
周运在旁边听着，暗中运转混沌医气，感知林小山的体质。
这一感知，他心头一震。
林小山体内，确实有一股很特殊的金属性气息。这股气息很隐晦，藏在经脉深处，如果不是刻意探查，根本发现不了。但一旦探查到，就能感觉到它的锐利、坚硬，像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剑。
金灵体。
暗影阁的情报没错。
周运朝南宫雪点了点头。
南宫雪会意，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让老陈送林小山回去，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
等林小山走了，书房里只剩周运、南宫雪和洪九。
“怎么样？”南宫雪问。
“是金灵体。”周运说，“虽然还没觉醒，但底子已经在了。如果被暗影阁抓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现在找到了一个。”洪九说，“还差两个。”
周运没说话。他在想刚才屋顶上那道黑影。
如果暗影阁已经盯上林小山，那他们的动作，可能比想象的还要快。
得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