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靠着洞壁坐下，摩挲着怀中沉甸甸的钱袋。
粗布裹着的银锭硌得她肋骨生疼，这是从乱葬岗树上取来的，本以为是救命盘缠，却不想招来杀身之祸。
可此刻回想，刀疤男那群人追杀时，始终盯着陈京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反而对她怀中的财物兴趣寥寥。
“难道真是连累我……”她咬着嘴唇，想起陈京每次说起自己是“衙门捕快”时，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阴霾。
普通捕快怎会引得江湖悍匪不惜冒着雪崩风险穷追不舍？
那个总在深夜擦拭的青铜牌、对江湖事情的熟稔，
还有他望向玉佩时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都化作谜团压在心头。
洞外风雪突然变得更急，灌进洞口的雪粒扑在脸上如刀割。
林渔打了个寒颤，将斗篷又紧了紧。
古代没有手机，没有导航，甚至连张像样的地图都没有。
茫茫雪原上，就算陈京此刻也活着，又该如何寻找彼此？
想到可能此生不复相见，她心里竟泛起酸涩，随即自嘲地笑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旅伴，何必自作多情。
但胸腔里那股气怎么也顺不下去。
林渔抓起脚边石块狠狠砸向岩壁：“什么破身份！什么破仇杀！”回声在山洞里激荡，惊起头顶沉睡的蝙蝠。
她望着洞口翻涌的雪幕，忽然想起陈京教她辨认星象时说的话：“北极星永远在北方，跟着它走，总能找到方向。”
可此刻天空被暴雪遮蔽，连一丝星光都寻不见。
林渔摸出贴身收藏的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下来。
原主父母还在等她，就算不为陈京，也要活下去。
她艰难地撑着岩壁起身，脚踝的肿痛几乎让她跌坐回去。
“先找条生路，再慢慢算账。”
她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朝着山洞深处走去，那里隐约传来潺潺水声，或许藏着离开雪地的希望。
林渔的鞋在布满青苔的石地上打滑，腐叶混着冰碴发出细碎的声响。
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在跳跃的火光里投下狰狞阴影，仿佛无数倒悬的尖牙。
她握紧火把，火苗突然剧烈摇曳，硫磺味的浓烟中，
某种黏腻的液体顺着岩壁滴落，在她脚边砸出小小的水坑。
“嘶——”
细微的响动从头顶传来。
林渔猛地抬头，只见黑暗深处密密麻麻的黑影正伏在洞顶的凹陷处。
那根本不是岩石，而是数以百计的巨大蝙蝠！
它们倒悬的翅膀足有成人手臂长，皮革般的膜翼上布满暗红色斑纹，尖锐的獠牙在火把光晕里泛着冷光。
林渔屏住呼吸，缓缓后退。
脚踝的肿痛让她每一步都疼得浑身发抖。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火把突然熄灭，浓重的硫磺味被腥甜的腐臭取代。
无数振翅声如闷雷炸响，洞顶的蝙蝠群铺天盖地压来！
“啊！”林渔本能地举起手臂护住头部，尖锐的爪子划过她的衣袖，瞬间将斗篷撕成碎片。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岩壁，却摸到岩壁上某种凸起的机关。
来不及细想，她狠狠按下凸起——整面岩壁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
蝙蝠群的尖啸震得她耳膜生疼，腥臭的气息喷在脖颈。
林渔咬牙钻进缝隙，粗糙的石壁刮得她脸颊生疼。
身后传来蝙蝠撞击石壁的闷响，尖锐的牙齿啃咬着她的裙角。
缝隙尽头透出微弱的光，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整个人跌进一片漆黑的深潭！
刺骨的冷水瞬间吞没了她的惊呼，潭水冰凉刺骨，几乎要将她的血液冻结。
林渔在水中拼命挣扎，头顶传来蝙蝠愤怒的尖叫，水面不断被利爪刺破，溅起的水花混着血珠在黑暗中炸开。
林渔在刺骨的潭水中胡乱扑腾，灌进鼻腔的冷水让她几乎窒息。
黑暗中，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擦过脚踝，她猛地蜷缩起双腿，却踢到一团柔软的肉状物。
水面突然炸开，一只翼展近两米的巨型蝙蝠倒挂在洞顶，
脚上剧痛让她清醒过来，林渔摸到腰间钱袋里的碎银，抓起一把狠狠掷向蝙蝠。
金属砸在石壁上的脆响惊散了围堵的兽群，她趁机朝着潭水下游潜去。
水下的暗流突然变得湍急，像无数只手拖着她往深渊坠落，水草缠住脖颈，腐烂的气息裹着淤泥钻进嘴里。
石壁缝隙渗出幽蓝磷火，照亮潭底密密麻麻的白骨。
林渔惊恐地发现，那些骷髅的脖颈处都有整齐的齿痕，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她下沉的方向。
更可怕的是，黑暗深处浮现出成百上千点幽绿光斑——是蝙蝠的眼睛，它们倒挂在水下钟乳石上，獠牙滴着毒液。
肺部快要炸裂时，林渔的指尖触到坚硬的石阶。
她不顾一切地蹬水上浮，脑袋刚探出水面，就被一只蝙蝠俯冲而下的利爪勾住头发。
她摸出短刀猛刺，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却惊动了整群潜伏的巨兽。
密密麻麻的黑影遮蔽了仅有的磷火，尖叫声震得潭水泛起涟漪。
林渔跌跌撞撞爬上石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古老的祭台。
石台上刻满扭曲的图腾，中央的青铜鼎里还残留着半凝固的血渍。
洞顶传来石块崩裂的轰鸣，整座山洞开始震颤——
方才的混战引发了塌方！她在摇摇欲坠的岩壁下狂奔，身后不断有钟乳石坠落，
而更可怕的是，被激怒的蝙蝠群正裹挟着腥风，如黑云般向她扑来。
碎石如骤雨般砸落，林渔发间的木簪被飞石击得粉碎，长发蓬乱地糊在脸上。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祭台边缘栽去，千钧一发之际，指尖死死抠住了雕刻着诡异兽纹的台沿。
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来蝙蝠振翅的嗡鸣，仿佛一张巨网正等待着她坠落。
“不能死在这！”林渔咬牙发力，膝盖重重磕在祭台边缘。
腰间钱袋突然散开，碎银哗啦啦倾泻而下，
在幽蓝磷火的映照下，竟顺着地面沟壑汇成一道银色溪流，直直流向岩壁深处的青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