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这就给您备热乎的!小二咧嘴一笑,扯着嗓子朝后厨喊道,刘婶!加碗羊肉烩面,加急!
喊声震得梁上悬着的灯笼微微晃动。
林渔转身往楼上走,木楼梯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呻吟。
回房关上门的瞬间,她靠着门板长舒一口气。
窗外飘来厨房柴火燃烧的焦香,混着若有若无的面汤香气,竟比昨夜梦里的米其林大餐更叫人安心。
林渔倚着门板,听着楼下渐渐热闹起来的声响。
后厨传来锅铲碰撞的叮当声,混着小二清亮的吆喝,断断续续飘进耳中。
她走到窗边,掀起一角粗布帘,看着客栈门前积雪被往来行人踩出蜿蜒的小路,
挑着菜担的老农、挎着竹篮的妇人,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雾珠。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敲门声响起。
客官,您的面来咯!小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林渔打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青瓷大碗里,雪白的面条堆成小山,上面铺着油亮的羊肉片,
翠绿的葱花和香菜点缀其间,滚烫的汤汁还在咕嘟冒泡,几片油花在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
小二将托盘放在桌上,又比划着示意面里加了辣子,若是不能吃辣可以更换。
林渔笑着摆摆手,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递过去。
小二接过钱,笑着点头哈腰退了出去,木门重新合拢,将喧嚣隔绝在外。
林渔端起碗,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烫。
在现代时,她常为了赶时间随便对付一口快餐,何曾有过这样悠闲的时刻,能静下心来品尝一碗热汤面。
筷子挑起面条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母在寒冬里煮的阳春面,同样的热气腾腾,同样的温暖人心。
正吃着,窗外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
她转头望去,几个孩子正在客栈对面的空地上打雪仗,通红的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林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夹起一大筷子面送入口中,面条筋道,
羊肉软烂,汤汁醇厚,寒意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暖意。
这碗面,比她想象中任何美味都要珍贵。
原来幸福有时就是这般简单,一碗热饭,一处避寒之所,还有这人间最朴实的烟火气息。
林渔将空碗推到桌边,用袖口抹了抹沾着汤汁的嘴角。
吃饱后的暖意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她裹紧披风推开房门,木制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轻响。
大堂里已坐了不少食客,蒸腾的热气与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交织,小二穿梭其间,手中托盘堆满冒着热气的菜肴。
踏出客栈时,日头已升到中天。
积雪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细碎银光,街道两旁的店铺挂起了火红的灯笼,新年热闹气息冲淡了几分寒意。
林渔好奇地东张西望,布庄里色彩艳丽的绸缎、
铁匠铺中翻飞的火星、食肆飘出的糖炒栗子香气,每一样都让她新奇不已。
她在一处糖画摊前驻足,看着老艺人手腕翻转,琥珀色的糖稀在石板上勾勒出活灵活现的小兔。
就在她掏出铜钱时,余光瞥见街角有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
那是两个穿着灰布棉衣的汉子,缩在阴影里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扫向她腰间挂着的钱袋。
林渔心中警铃大作,想起昨夜睡前反复确认门窗的谨慎,此刻竟在光天化日下被人盯上。
她强作镇定地接过糖画,转身混入人群,脚步却不自觉加快。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偶尔夹杂着压低的咒骂,显然那两人不愿轻易放弃这块。
林渔捏着糖画的竹签,掌心沁出的汗把糖稀都晕开了些许。
她装作看街边货摊的模样,余光却紧盯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她突然瞥见布庄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
——那些随风晃动的穗子,倒是个绝妙的掩护。
她快步走进布庄,在堆满绸缎的货架间穿梭。
趁掌柜低头算账时,迅速抓起角落里褪色的粗布头巾裹住头发,又往脸上抹了把炭灰。
两个汉子踹开布庄木门时,只看见满地零乱的布料,却不见半个人影。
林渔贴着冰冷的砖墙绕进小巷,脚下的积雪发出细微的声。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她眯起眼睛望去,竟是个杂耍班子正在表演吞火。
围观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叫好声和铜钱投掷的叮当声混在一起。
她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挤进人群。
在火舌窜起的刹那,林渔突然踉跄着撞向旁边的大汉。
那人正要发怒,却见她比划着自己被挤掉的鞋子,又指指不远处。
大汉不耐烦地挥挥手,她立刻弯腰假装寻找,趁机混进了人群的另一头。
两个汉子追到杂耍摊前,只能看着密密麻麻的后脑勺干瞪眼。
林渔早已穿过人群,混在一群挎着菜篮的妇人中间。
她扯下头巾,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又故意让裙摆沾上泥雪,装作疲惫不堪的模样。
当她终于拐进熟悉的客栈巷子时,身后的脚步声早已消失。
靠着冰凉的墙壁,林渔大口喘着气,手里那根只剩竹签的糖画,此刻成了她胜利的勋章。
林渔扶着客栈斑驳的砖墙大口喘气,后颈还残留着被冷汗浸透的凉意。
她望着四通八达的巷道发怔,才惊觉方才只顾着绕路摆脱追兵,竟把回客栈的方向彻底搅乱了。
暮色不知何时漫上屋檐,积雪映着暗沉天光,让每条青石巷都像极了交错的迷宫。
她攥着糖画竹签拦住路过的货郎,手忙脚乱用手语比划:
先双手交叠枕在脸颊旁表示睡觉,又比划出客栈飞檐的形状,最后摊开手掌露出几枚铜钱。
货郎挠着后脑勺连连摇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方言,急得她额角又渗出细汗。
接连问了几个路人都无果,林渔的指尖在寒风中冻得发紫。
直到撞见提着竹篮的老妪,她灵机一动,从钱袋里摸出半块碎银,先指着银子,再重复睡觉和屋檐的手势。
老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颤巍巍地拽住她的袖口往巷口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