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看着为难的公主,心中不免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强求她了。
她身为皇家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她不能做,历朝历代大多数公主都是牺牲品。
林渔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冻红双手,手语有些颤抖:
公主,与你交谈这些并非是强制您去执行,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看法。
你小小年纪看法很长远,我甚至怀疑你的心理跟年纪不对的,
昭阳轻轻摇头,眼中带着赞赏,你能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事情就证明你并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总觉得林渔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那种成熟稳重的气质,仿佛跨越了时空而来。
窗外的天色明亮下来,阳光照进屋内,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公主可知其他地方如何办学?林渔突然比划手语,指尖在暖黄的阳光里划出利落弧线,
那里有专门的教育法,孩童按年龄分班,老师要通过严格考核,连桌椅高度都有精确标准。
她在案几上用炭笔勾勒出想象中的教室,整齐的长桌、悬挂的黑板,还有窗外开满槐花的操场。
昭阳公主俯身凝视这些新奇的图案,金丝绣鞋不经意间扫过满地落英。她忽然轻笑:
你这些天马行空的构想,倒让我想起太液池里的锦鲤。
它们总以为冲破荷叶就能看到整片天空,却不知池水之上还有巍峨宫墙。
林渔的手指顿在半空。晚风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将公主发间的茉莉香揉碎在空气中。
她终于读懂昭阳眼底的苍凉——这位被称作的皇室贵女,何尝不是困在金池里的锦鲤?
昭阳公主的指尖轻轻覆上那些炭笔线条,墨迹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晕染开来。
你可知我母亲为何中断识字堂?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落在窗棂上的雪,
当年父亲带我微服私访,流民窟里有个男孩识字极快。后来...后来他竟用学到的字,写了首讽刺朝政的诗。
林渔浑身发冷,仿佛又回到刚穿越时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她突然明白,为何昭阳望向流民窟的眼神里,总藏着某种近乎恐惧的悲悯。
这个时代的文字,既是希望的火种,也是致命的利刃。
公主,您听说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林渔在掌心写了这八个字,
知识就像河流,堵得越紧,爆发时越可怕。但若好好疏导...
她将案上的炭笔折成两段,一段画成堤坝,一段画成水渠,让百姓学会明辨是非,反而能成为朝廷的根基。
昭阳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被这大胆的言论惊起的蝴蝶。
她起身走到窗前,阳光为她的广袖镀上银边,整个人美得像幅褪色的古画。
昭阳转身时,凤钗上的珍珠晃出细碎的光。
“你见过刑部的水牢吗?”她的声音像浸透冰水的绸缎,
“识字堂关闭那日,我隔着铁栅栏,看见孩子们被烙铁烫去掌心的茧子。
那些曾握着毛笔的手,最后都成了乞讨的碗。”
林渔感觉胸腔被无形的手攥紧。她抓起炭笔,在纸上重重写下“循循善诱”四个字:
“有句话叫‘授人以渔’,当百姓学会思考,学会明辨是非,反而能成为王朝的基石。”
她的手语突然慢下来,指尖在烛光里划出蜿蜒的河流,“就像公主治理的护城河,疏导得当,方能滋养两岸。”
昭阳凝视着那些陌生的字迹,忽然轻笑出声。
笑声惊得烛芯爆开火星,在窗纸上投下破碎的光斑。“你这想法,倒比我当年更胆大。”
她的指尖抚过“渔”字的三点水,“若是被发现,牵连的何止你我,整个流民窟都会...”
“我见过真正的绝望。”林渔打断她,手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解开发间麻绳,将炭笔系在腕间,在墙上画出流民窟的简陋棚屋,
“那个总偷看书的盲眼女孩,用石子在地上刻‘人’字;瘸腿的少年,把树枝削成笔学记账。”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公主,您难道忍心看这些火种熄灭?”
昭阳公主凝视着林渔,心中泛起波澜。
你说人不分贵贱都能读书?她忽然转身,眼中闪烁着林渔从未见过的光芒,
那女子呢?也能像男子一样考取功名?
林渔重重点头,指尖在空中划出彩虹般的弧线:
女子可以当医生、律师、教师,甚至成为国家领袖。
她描述着前世见过的女科学家在实验室专注的模样,女议员在国会激昂陈词的场景,
能力从不因性别设限。
昭阳的裙裾扫过满地阳光,突然发出清脆的笑声。
这笑声惊得檐下风铃叮当作响,也惊得值夜的宫女探头张望。
原来这世上真有那样的地方。她的笑容里带着苦涩的向往,
我十五岁那年,曾偷跑出宫去书院旁听。先生讲女子无才便是德,我问为何,他竟说牝鸡司晨,国之不祥
林渔感觉胸腔里燃起团火。
她抓起案上的宣纸,用尚且生疏的毛笔写下男女平等四个字后手语比划:
公主,您看这四个字,与笔画交错,就该并肩而立。
知识不该成为禁锢人的枷锁,而应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
你说得对,可推行新政谈何容易。
她的指尖抚过案上的炭笔画,前朝淑妃娘娘曾在后宫设女学,结果被御史弹劾祸乱宫闱,最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叹息。
公主,若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学,我们可以从秘密学堂开始。
她比划得飞快,发间的麻绳头绳都散开了,
在流民窟最隐蔽的角落,用暗号联络,白天种地晚上识字。就像...
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就像您宫里那些藏在夹墙里的密道,只要用心,总能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