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茶摊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匹快马朝着这边跑来,扬起一路尘土。
马上的人穿着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长刀,为首的是个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得像鹰。
他们在茶摊前勒住马,其中一人翻身下马,走到老汉面前问道:“老伯,昨夜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经过?”
老汉连忙站起身,磕了磕头道:“回官爷,昨夜下大雨,除了这两位客官,没别人来啊。”
他说着,指了指陈京和林渔。
那几个黑衣人立刻朝他们看过来,为首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马,
走到他们桌前,目光像刀子似的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陈京放下手里的包子,站起身拱手道:“这位官爷,不知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很稳,手却悄悄按在了腰间的腰牌。
那中年男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看向林渔怀里的糖豆,忽然问道:“昨夜你们在哪儿宿营?”
“在前面的山洞里,”陈京回应“我们是赶路的,遇到大雨就找了个山洞避雨。”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林渔的裙摆上,那里还沾着山里的泥土和草叶,
他又看了看陈京的背篓,里面的草药和野菌露在外面,像是刚从山里出来的样子。
“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中年男人继续问道,手按在刀柄上,指关节有些发白。
陈京和林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
陈京清了清嗓子:“昨夜雨大,只听到风声雨声,没别的动静。”
中年男人盯着他们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却没到眼底:
“是吗?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女子,被什么东西咬断了喉咙,你们没听到她的惨叫?”
林渔听不懂那人说的话,她下意识地看向陈京,只见他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思考什么。
“没听到,”陈京的声音很沉,“我们睡得早。”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没再追问,转身对其他人道:“继续往前搜,那畜生肯定跑不远。”
几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再次响起,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茶摊里一片寂静,刚才还在闲聊的行人都闭了嘴,脸上带着惊惧。
老汉叹了口气,收拾桌上的杂物:
“造孽啊,这山里怕是真有精怪了。前儿就听说有人看到过一头白狼,比牛还大,眼睛是红的……”
陈京没再吃包子,只是端着茶碗出神,目光落在远处的望岳崖,那里的岩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渔抱着糖豆,只觉得那只狗狗在微微发抖,
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背,低声道:“咱们……咱们赶紧走吧。”
陈京点点头,付了茶钱,背起行囊手语比划着:“去前面的镇子,找家客栈住下,等风头过了再走。”
他走在前面,脚步比来时沉了许多,林渔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觉得那背影在官道上拉得很长,像是要被这山间的风吞没。
官道两旁的树木渐渐稀疏起来,露出远处的田野,
金黄的稻子在阳光下波浪似的起伏,几个农夫正在田里劳作,吆喝声随着风飘过来,带着烟火气的暖意。
可林渔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昨夜山洞里摇曳的火光,洞壁上交织的影子,
还有那声刺破夜空的尖叫,此刻都清晰得像是就在眼前。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糖豆,狗狗已经睡着了,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像是在害怕什么。
走到日头偏西时,前面终于出现了镇子的轮廓,
青灰色的城墙在暮色里像一条蛰伏的龙,城门口的灯笼已经挂了起来,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温暖的光晕。
陈京松了口气,对林渔笑道:“到了,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林渔看着那座镇子,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这一路的惊惧和疲惫,在看到城墙的那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归宿。
她跟着陈京往城门口走去,怀里的糖豆醒了过来,对着城门的方向轻轻蹭了一下林渔,带着几分安心。
城门下的守卫检查了他们的路引,挥挥手放他们进去。
镇子里很热闹,两旁的店铺都挂着灯笼,卖小吃的摊贩在大声吆喝,酒香和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陈京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客栈,订了两间房,店小二殷勤地接过他们的行囊,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窗户对着后面的院子,几棵桂花树在暮色里影影绰绰。
林渔把糖豆放在桌上,看着它好奇地闻来闻去,自己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
院子里有个老妇人正在喂鸡,几只芦花鸡围着她啄食,咯咯地叫着,声音里满是安稳。
楼下传来陈京的声音,他在跟店小二打听什么,语气很轻,听不真切。
林渔关上窗户,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糖豆用爪子去拨桌上的油灯,
灯芯的火苗晃了晃,在墙上投下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像极了昨夜山洞里的景象。
她忽然想起陈京刚才在茶摊前的样子,想起他紧紧握着长刀的手,想起他不动声色往她身边靠的肩膀。
心里那点因恐惧而起的寒意,不知何时被一种暖暖的感觉取代了。
也许,不管这山里有什么精怪,不管命运的漩涡如何旋转,只要他们相互依靠着,总能找到那丝生存的希望。
窗外的桂花不知何时落了下来,飘进窗棂,落在桌上,带着淡淡的甜香。
甜香混着夜风里的饭菜香,让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终于松快了些。
糖豆大概是累极了,蜷在桌角打起了轻鼾,
毛茸茸的尾巴还偶尔轻轻扫一下桌面,带起细小的灰尘在灯光里跳舞。
糖豆是她从黑店客栈里带出来的,如今倒成了路上最贴心的伴儿。
楼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时顿了顿,随即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是我。”
陈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
林渔起身拉开门,见他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有一小碟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