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的低吼震得空气发颤,林渔却见本该躲进衣柜的少女突然挺直脊背,苍白的指尖按住她即将比划的手。
晨光穿透窗纸斜斜照在少女眼底,那抹破碎的惊恐竟化作寒星般的冷锐,
她颤巍巍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撑着床头起身时,绣着金线云纹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半褪的龙凤缠枝银镯。
敲门声愈发急促,门框都跟着震颤。
林渔攥着匕首的手心沁出冷汗,透过门缝,她看见领头汉子腰间令牌刻着狰狞兽首——那是她不认识的徽记。
少女却突然踉跄着扶住屏风,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开吧,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拦我回宫!
雕花木门吱呀开启的瞬间,凛冽刀风扑面而来。
林渔本能地横臂格挡,匕首与刀锋相撞迸出火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穆婉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刚从昏睡中惊醒,朦胧间看见寒光闪闪的刀刃,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糖豆狂吠着扑到林渔脚边,颈间的毛发炸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少女却在这时扶着门框缓缓起身。
晨光穿透窗棂,为她素白的裙裾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发间那支裂了纹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竟莫名添了几分凄美。
她挺直脊背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眉眼间透出的威严让空气都为之一滞。
都睁大狗眼瞧瞧!少女突然冷笑一声,苍白的手指猛地扯开衣领。
锁骨下方,一枚朱砂绘制的鸾鸟图腾赫然入目,鲜红如血,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本宫乃昭阳公主,倒要问问,是哪个狗奴才敢勾结醉仙楼,将本宫卖到青楼!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屋内所有人僵在原地。
领头汉子手中的长刀坠地,他面如死灰,双腿一软便瘫跪下去,
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二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膝盖在门槛上蹭得青肿,仍不住地叩首:
公主饶命!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求公主开恩!
林渔惊愕地比划着询问的手势,她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只看到少女突然抬手制止她。
那双凤目扫过她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瞬间泛起盈盈泪光。
公主的声音虽虚弱,却字字掷地有声:
去告诉你们大人,本宫就在这客栈等着他亲自来请!昨日若不是这两位姑娘拼死相救,本宫早就命丧黄泉!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官兵慌忙退下。
林渔站在一旁,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被她们救下的少女身份尊贵得可怕。
糖豆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乖乖蹲坐在她脚边,不再狂吠。
穆婉则呆呆地望着公主,脸色苍白,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雕花窗棂将晨光筛成细碎金斑,恰好落在公主苍白的裙摆上。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锁骨下方的朱砂鸾鸟图腾在阴影中明灭不定,恍惚间竟与昨夜醉仙楼里摇曳的烛火重叠。
林渔用急促的手语指向端坐的少女,又疑惑地比划问号,
穆婉急得脸色煞白,沾满血污的手指在空中慌乱比划,却始终无法准确传达二字。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纯金玉佩。
龙凤图腾在阳光下流转着华贵光晕,栩栩如生的纹样仿佛随时要破空而出。
林渔瞳孔骤缩,指尖不自觉地微微发抖——这等皇家信物,竟真真切切握在她们拼死救下的少女手中。
妈耶...她在心底发出无声的惊叹,只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谁能想到,在这远离皇城的地界,竟藏着如此惊天秘密?
门外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声响和慌乱的脚步声,几个官兵连滚带爬地退开。
最先踏入客栈的是两名身着紫袍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屋内回荡:“公主老奴来迟,请公主恕罪”
话音未落,数十名宫女鱼贯而入,她们手持宫灯、羽扇,
步伐轻盈,衣袂飘飘,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地面,仿佛流动的云霞。
林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人物,只觉新奇又震撼。
糖豆也好奇地竖起耳朵,尾巴小心翼翼地摇了摇。
紧接着,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身着绯袍的官员官帽歪斜,玉带松散,额前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狼狈至极。
他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上的闷响惊得糖豆浑身一颤:臣、臣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公主斜倚在屏风旁,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她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腕间的龙凤镯,清脆的碰撞声在死寂的屋内格外清晰:王大人倒是来得及时。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说说吧,本宫失踪这七日,你这京兆尹都做了些什么?
醉仙楼竟敢拐卖皇室宗亲,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银针,直直刺进官员心底。
随着质问声落下,官员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在青砖上积成小小的血泊,却始终不敢发出半句辩解。
林渔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绯袍官员重重叩首,额头渗出的血珠在青砖缝隙间蜿蜒,宛如绽放的红梅。
糖豆将温热的身躯死死贴住她的脚踝,原本威慑的低吼不知何时化作了不安的呜咽,
潮湿的鼻尖一下又一下蹭着她沾满泥污的裙摆。
昨夜惊心动魄的逃亡与此刻的场景交织在一起,恍若一场荒诞的梦境。
林渔站在角落,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在公主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只觉大开眼界。
在现代社会,她从未见过如此等级森严的场景。
宫女们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和穆婉,窃窃私语;
太监们则一脸倨傲,鼻孔朝天,仿佛她们是微不足道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