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虚掩着,能看见院内种着几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几把石凳,石桌上还放着一只未收的陶碗,碗底残留着些许茶汤的痕迹,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林渔轻轻推开院门,“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惊得院角的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槐树的枝桠上,歪着头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有人在家吗?”林渔轻声问道,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一位穿着粗布短褂的老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正在擦拭的竹编茶筛,见了林渔一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是路过的客人吧?方才雨大,没瞧见你们来躲雨。”
原来老者是这山林里的隐士,年轻时曾在京城做官,后来厌倦了官场纷扰,便带着家人来到这山谷里定居,一住就是三十年。
听闻林渔是要去林家村,老者笑着说:“我与林家村的老族长是旧识,你们若不着急赶路,不如喝杯热茶再走?”林渔欣然应允,跟着老者走进屋内。
屋内的陈设简单却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墨竹图,笔触苍劲,是老者自己画的;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桌上放着砚台、毛笔与几卷古籍,书页边缘有些泛黄,却被保管得十分整齐;
墙角的博古架上摆着几件青瓷花瓶,瓶里插着新鲜的野菊,给屋内添了几分生机。
老者从陶罐里取出自己炒制的茶叶,用滚烫的山泉水冲泡,不一会儿,淡淡的茶香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林渔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却带着清甜,比她在驿站喝的茶多了几分山野的清爽。
她望着窗外的景致,雨后的山谷格外宁静,只有溪水潺潺的声响与槐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鸟鸣,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老者坐在一旁,给她讲起了山林里的趣事——
春天采新茶,夏天捉萤火虫,秋天捡野果,冬天赏雪景,每一件事都说得生动有趣,让林渔听得入了迷。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西斜。
林渔起身告辞,老者送她到院门口,还从院里摘了一袋刚成熟的山楂,说:
“这山楂酸甜可口,路上饿了可以吃,还能解乏。”
林渔接过山楂,袋子里的山楂红彤彤的,带着新鲜的果香,让她心里暖暖的。
离开山谷,重新走上官道,林渔回头望去,雨后的山谷被夕阳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小小的院落藏在林间,像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她咬了一口山楂,酸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忽然觉得,这场雨后的意外停留,比任何刻意寻找的景致都要动人。
原来这古代的美好,不只是官道旁的枫树林与石拱桥,还有山林深处不期而遇的院落,与素不相识却真诚待客的老者。
马蹄再次向前,夕阳的余晖洒在林渔的身上,给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村落轮廓,知道离林家村又近了一步。
而这一路的风雨与惊喜,那些见过的景致、遇到的人,都成了她行囊里最珍贵的回忆,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林家村生活,多了几分期待与从容。
夕阳将最后一缕金辉洒在官道尽头,林渔勒住缰绳,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前方那坐高耸入云的山峰,就是青崖山了,只要明日翻过青崖山她就可以到达林家村了。
山风卷着晚归鸟雀的啼鸣掠过耳际,吹动她鬓边散乱的发丝。
她抬眼望去,青崖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沉凝,黛色的山尖隐没在渐暗的云层里,仿佛一道沉默的屏障。
马蹄在碎石路上轻轻刨着土,鼻息间喷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林渔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道旁老槐的虬枝上。
树干上还留着前人系马的勒痕,深浅不一,像是无数归人或过客留下的印记。
她从行囊里取出半块干硬的麦饼,就着山泉水慢慢咽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青崖山的方向。
白日里翻山越岭的疲惫在此刻翻涌上来,肩膀因长时间握缰而酸胀,但想到“林家村”这三个字,心底又泛起细微的暖意。
天边最后一点亮色也沉了下去,星子开始在墨蓝的天幕上闪烁。
她捡了些枯枝垒起篝火,跳动的火光映着她的脸,也映亮了行囊上那些被风雨磨出的毛边。
今夜就在此处歇息,等明日天光大亮,便踏过青崖山的山口——那里,该就是故乡的方向了。
林渔说不清自己走了多少个日夜,只知道生物钟已与行程彻底同步:
天边刚染亮色,就跟着护卫翻身上马;夕阳一沉,便寻岩洞或破庙落脚。
何年何月早已是无关紧要的事,她只牢牢记得,距自己穿越到这个地方,还差一个月就满两年。
青崖山的轮廓早已被甩在身后,官道两旁的景致从嶙峋山石变成了连片的田垄,新翻的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与此前风雨跋涉截然不同的温润。
她拢了拢衣襟,指尖抚过行囊外侧磨得发亮的布面——那是护卫在某次避雨时,用随身的油布细细补过的痕迹。
“姑娘,前面该就是林家村的村口了。”身旁的护卫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松。
林渔猛地抬眼,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不远处的土路上,几棵老樟树的枝叶舒展,树下隐约可见晒谷场的轮廓,
更远处,错落的茅草屋顶冒着袅袅炊烟,混着几声犬吠与孩童的嬉闹,顺着风飘进耳朵里。
有挎着竹篮的妇人经过,看见她们便停下脚步,好奇地望过来,眼神里带着乡野间特有的淳朴打量。
她下意识地攥紧缰绳,指节又泛起熟悉的白。
穿越过来的这近两年,从最初的惊慌无措,到一路依赖护卫的庇护,那些数不清的日升日落里,
“林家村”只是一个支撑她走下去的念想,此刻却化作了眼前真实的烟火气。
马蹄踏过村口的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几只在路边啄食的麻雀,也彻底敲开了她对“故乡”的具象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