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世,魂穿到原主少女身上,她才恍然惊觉,有些东西或许真的与生俱来,却未必不能在不同的土壤里开出不一样的花。
原主温婉怯懦,却因一纸入学牒文有了奔赴京城的勇气;
而她,带着二十八年的人生阅历,带着上一世未曾实现的不甘,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窗外的月光渐渐转凉,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下,已是三更天。
林渔翻了个身,指尖触到身下柔软的锦被,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上一世的她,连为自己争取一次的勇气都没有,可这一世,
她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有了家人的期盼,有了奔赴未知的可能。
那些与生俱来的敏感,或许能让她更细腻地感知人心;
那些未曾磨灭的柔软,或许能成为她在乱世中坚守的底线;
而那些深埋心底的不甘,正是支撑她往前走的动力。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时竟沁出了湿意。这一次的眼泪,不是懦弱,而是释然。
原来所谓的“与生俱来”,从来不是困住人的枷锁,而是可以被打磨、被重塑的底色。
上一世的失败,不是因为她天生比别人差,而是她从未敢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鸡鸣声终于刺破了夜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将房间里的月光渐渐冲淡。
林渔猛地坐起身,眼底褪去了迷茫,多了几分坚定。她望着案上那纸入学牒文,指尖轻轻抚过“苏念”二字。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摆布的现代社畜。
京城的风雨或许更烈,人心或许更复杂,但她有上一世的教训作警醒,
有家人的牵挂作铠甲,更有一颗想要挣脱束缚、活出自我的决心。
她起身下床,推开窗,清晨的凉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吹散了一夜的疲惫。
远处的天际,朝阳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江南的庭院,也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林渔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前路纵有万般艰险,她也定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截然不同的人生。
“侯爷,夫人,老夫人——”
正厅内的晨香还未散尽,管家便踩着青石路的露气匆匆入内,躬身禀报时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京城派来接小姐的人马,已然到府门口了!”
秦霜手中的绣帕猛地一顿,抬眼时眼底掠过一丝释然,随即转向苏明远,语气里藏着难掩的欣慰:
“这皇帝倒还算明事理,没忘了念儿是先帝亲女。他身为皇叔,此番做事总算没太离谱。”
话落时,指尖轻轻摩挲着绣帕上的缠枝莲纹,那是她连夜为苏念绣的平安符。
苏明远负手立在雕花窗下,目光掠过庭院中初升的朝阳,沉声道:
“管家,先引他们去西跨院歇息整顿。京城到邕州千里之遥,一路奔波想必劳苦,让他们缓口气再议行程。”
“是。”管家躬身应诺,正欲转身退下,却被软榻上老夫人的声音唤住。
“慢着。”老夫人斜倚在铺着锦垫的软榻上,手中玉如意在掌心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神却如深潭般沉静,
“我倒有个疑问——从京城到邕州,便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也需七八日光景。
如今不过四五日便至,这些人马若真是自京城出发,断无这般迅疾的道理。”
她话音落下,正厅内的空气骤然凝住。
秦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绣帕在指间攥得更紧;
苏明远眉头微蹙,转身时眼底已添了几分审慎——老夫人的话,恰中了他心中隐忧。
晨风吹过窗棂,带着庭院里的草木清香,却吹不散厅中悄然弥漫的凝重。
苏明远指尖在袖中不自觉攥紧,目光沉了沉:“母亲所言极是,此事确实蹊跷。”
他转向正要退下的管家,声音添了几分肃然,
“你去西跨院安置人马时,悄悄打探清楚——
领队之人官阶、姓名,人马是何编制,沿途是否有驿站加急补给,再旁敲侧击问问,他们何时从京城出发的。
切记,不可显露疑心,只当是寻常关切。”
“属下明白。”
管家躬身应下,脚步轻悄地退了出去,廊下的铜铃随着他的身影晃了晃,发出几声细碎的声响,更衬得正厅内静得压抑。
秦霜抬手按住心口,看向老夫人的眼神满是担忧:
“念儿,这……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皇家之事素来复杂,你此番入京,本就前路未卜,如今接引人马又这般反常……”
她抬眼看向老夫人,只见老夫人缓缓坐直身子,玉如意在案几上轻轻一点,沉声道:
“慌不得。越是反常,越要沉住气。白纸黑字,让念儿入京城求学,皇帝即便有别的心思,也不敢明着违逆先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明远夫妇,眼神锐利却带着安抚:
“只是这接引人马来得过急,多半是中途有人接应,或是另有安排。
念儿此去,既要谨记身份,谨言慎行,也要多留个心眼,不可轻信旁人——哪怕是皇家派来的人,也未必全然可靠。”
秦霜能感觉到,空气中除了凝重,更藏着一丝无形的暗流。
这趟京城之行,恐怕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
就在这时,廊外传来管家的脚步声,比去时更为急促。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去,只见管家脸色微变,快步走入厅中,躬身禀道:
“侯爷,老夫人,夫人,那领队之人自称是禁军副统领萧策,说是奉了陛下口谕来接小姐入京。
属下旁敲侧击问了出发时日,他只含糊其辞,说‘星夜兼程,不敢耽搁’,再问其他,便不肯多言了。”
“萧策?”苏明远眉峰一蹙,“此人是陛下心腹,常年在京中任职,陛下竟派他来?”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缓缓道:
“看来,皇帝是真的急着让念儿入京。只是这急,到底是另有图谋,就不得而知了。”
正厅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朝阳已升得老高,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照进来,却驱不散众人心中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