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落霞城已有三日,一路向北,沿途的风光越发苍凉。官道两旁的树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黄土和怪石,偶尔能看到几具风干的兽骨,透着北域特有的蛮荒与凶险。
车厢内,念安正趴在柳如烟怀里,把玩着一块云溪送的玉佩,玉佩温润,映得她小脸越发玉雪可爱。念稳则被苏夫人抱在膝头,小嘴巴吮着手指,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时不时发出“咿呀”的轻哼。
“这北域的风光,倒是与望海城截然不同。”柳如烟望着窗外,轻声感叹,“只是太过荒凉了些。”
云溪坐在一旁,正在擦拭她的丹炉,闻言笑道:“过了这片‘断魂坡’,前面就是‘青石镇’,那里虽不大,却比这里热闹。我们可以在镇上歇歇脚,补充些清水和干粮。”
雪尘靠在车壁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看似闭目养神,神识却早已铺展开来,笼罩着方圆十里。自从离开落霞城后,他总感觉有几道隐晦的气息在暗中跟随,若即若离,显然来者不善。
“影一,”雪尘睁开眼,对守在车外的影一低声道,“后面的尾巴,看清了吗?”
影一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回公子,是五个皇者境,还有二十几个大宗师,气息与落霞城城主府的护卫很像,应该是魏老派来的。”
苏夫人闻言,眉头微蹙:“他们倒是不死心。”
“赵虎睚眦必报,魏老又急于邀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雪尘淡淡道,“看来,落霞城的教训,还没让他们长记性。”
柳如烟有些担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加快速度甩掉他们?”
“不必。”雪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他们想找死,那我便成全他们。正好,也让某些人看看,打我们的主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看向云溪,笑道:“云姑娘,等会儿可能会有些吵闹,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云溪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雪尘要做什么,但从他平静的语气中,却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马车继续前行,进入断魂坡深处。这里地势越发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崖,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能见度极低,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来了。”雪尘低声道。
话音刚落,只听“咻咻咻”几声锐响,数十支淬了剧毒的弩箭从两侧山崖上射来,带着凌厉的劲风,直逼马车!
“保护公子!”影一怒吼一声,身形如电,手中长剑出鞘,化作一道匹练,将射向马车的弩箭尽数格挡开来。其他护卫也纷纷拔刀,结成防御阵型,警惕地盯着山崖两侧。
“哈哈哈!姓雪的,你跑不掉了!”一个粗嘎的声音从山崖上传来,正是魏老的心腹,皇者境中期的张统领。
五道身影从山崖上跃下,落在通道两侧,为首的正是张统领,他身后跟着四个皇者境初期的护卫,个个气息彪悍,眼神冰冷。
“把车上的女人交出来,再自废修为,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张统领狞笑道,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魏老给他们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将苏夫人、柳如烟和云溪抓回去,至于雪尘和护卫,格杀勿论!
影一强忍着体内伤势,怒视着张统领:“你们城主府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截杀我们!”
“胆子?在这断魂坡,杀了你们,抛尸荒野,谁会知道?”张统领不屑地嗤笑,“给我上!先杀了这些护卫,再把那几个女人带回去!”
四个皇者境初期的护卫立刻冲了上来,与影一等护卫战在一处。大宗师境与皇者境之间差距悬殊,护卫们虽奋力抵抗,却很快落入下风,惨叫声此起彼伏。
影一以一敌二,左支右绌,身上很快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
“影一!”苏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便要起身相助。
“坐下。”雪尘按住她的手,语气平静,“看着就好。”
苏夫人一愣,随即明白了雪尘的意思,虽然心中担忧,却还是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
张统领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他瞥了一眼马车,舔了舔嘴唇,心中幻想着将那几个绝色美人抓回去后的场景,嘴角露出猥琐的笑容。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心口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只见胸口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正汩汩流出。
“谁……”张统领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嗬嗬声,眼睛瞪得滚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正在激战的四个皇者境护卫见状,皆是一惊,攻势顿时一滞。
“统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几道无声的气劲射出,精准地击中了他们的眉心。四人连惨叫都没发出,便纷纷倒地身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影一和剩下的护卫愣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五具皇者境尸体,一时竟忘了继续战斗。
山崖上的大宗师护卫们也吓傻了,他们只看到张统领和四位皇者境大人突然倒下,却没看到是谁出的手,仿佛有鬼魅在暗中作祟。
“鬼……有鬼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山崖上的大宗师护卫们顿时溃不成军,纷纷转身就逃,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黄沙之中。
通道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狂风呼啸的声音。
影一走到张统领的尸体旁,检查了一下伤口,脸色凝重地对马车道:“公子,是……是无形气劲,一击毙命,手法干净利落,属下看不出任何痕迹。”
雪尘掀开车帘,走了下来,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淡淡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公子。”影一连忙指挥护卫们清理尸体和血迹。他们将尸体拖到山崖下的深谷中,又用沙土掩埋了血迹,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战斗。
云溪走下马车,看着空荡荡的通道,心中震撼不已。她刚才明明看到雪尘一直坐在马车里,根本没有出手,可那五个皇者境强者,却死得莫名其妙,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抹杀。
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阿尘,这……”柳如烟也走了过来,看着雪尘,眼中充满了疑惑。
“一些小手段而已。”雪尘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
一行人重新上路,马车在狂风中继续前行,仿佛刚才的劫杀从未发生。只是护卫们看雪尘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公子的手段,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车厢内,气氛却有些凝重。
苏夫人看着雪尘,轻声道:“魏老派来的人都死了,他必然会察觉,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斩草要除根。”雪尘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落霞城的赵奎和赵虎,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不如……一次性解决了。”
“你想回去?”苏夫人惊讶道。
“嗯。”雪尘点头,“你们先去青石镇等我,我去去就回。”
“太危险了!”柳如烟连忙道,“落霞城是他们的地盘,高手众多,你一个人回去……”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雪尘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以我的速度,来去不过一夜,不会惊动任何人。等你们到了青石镇,我就已经回来了。”
苏夫人知道雪尘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她沉吟片刻,道:“那你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撤退,不要逞强。”
“我明白。”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青石镇。雪尘将苏夫人、柳如烟和孩子们安顿在镇上的客栈,又留下影一和大部分护卫保护她们,自己则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离开了客栈。
圣王境的速度何等恐怖,只见一道黑影在夜色中一闪而逝,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天际,朝着落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落霞城,城主府。
赵奎正坐在书房里,听着魏老的汇报。
“……派去的张统领和五个皇者境,至今未归,恐怕已经遭遇不测。”魏老脸色阴沉,“那小子身边,定然有高手暗中保护,否则绝不可能轻易击杀五个皇者境。”
赵虎在一旁听得又惊又怒:“什么?他们竟敢杀我的人?爹!我们一定要报仇!调集所有护卫,去把他们抓回来,千刀万剐!”
赵奎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能悄无声息地击杀五个皇者境,绝非易与之辈。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宜轻举妄动。”
“可是爹……”
“住口!”赵奎厉声打断他,“此事从长计议!魏老,你立刻派人去查那小子的来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落霞城的地界上,动我赵家的人!”
“是,城主。”
就在这时,书房的窗户突然无风自动,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落在房间中央。
“谁?!”赵奎和魏老同时一惊,纷纷起身,体内真气瞬间运转起来。
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的脸,正是连夜赶回的雪尘。
“是你?!”赵奎和魏老皆是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竟然敢孤身闯进城主府!
“赵城主,魏老,别来无恙。”雪尘的声音冰冷刺骨,“白天派去的人,我已经‘招待’过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狂妄!”魏老怒喝一声,皇者境后期的气息轰然爆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刀,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刺雪尘心口。
雪尘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开短刀,同时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射出,精准地击中魏老的丹田。
“噗!”魏老惨叫一声,丹田剧痛,体内真气瞬间溃散,修为尽废。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雪尘,眼中充满了恐惧:“圣……圣者境?!不,不可能!”
赵奎和赵虎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
雪尘岂会给他们机会?只见他身影连闪,两道气劲射出,分别击中赵奎和赵虎的眉心。两人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曾经在落霞城一手遮天的城主父子和顶尖供奉,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雪尘手中。
雪尘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抬手一挥,一道火焰燃起,将尸体化为灰烬,又用真气抹去了房间里的所有痕迹,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做完这一切,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当雪尘赶回青石镇的客栈时,天刚蒙蒙亮。苏夫人和柳如烟一直没睡,见他平安回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都解决了?”苏夫人轻声问道。
“嗯。”雪尘点了点头,“赵奎、赵虎和魏老,都处理干净了,不会再有麻烦了。”
云溪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一夜之间,孤身潜入城主府,斩杀城主、少城主和皇者境后期的供奉,还能全身而退,这等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到底是谁?
雪尘没有解释,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让众人收拾行囊,继续赶路。
几日后,落霞城传出惊天消息——城主赵奎、少城主赵虎以及供奉魏老,一夜之间离奇身亡,尸骨无存!城主府大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却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
有人说是仇家报复,有人说是邪祟作祟,甚至有人说是上天示警,一时间众说纷纭,却始终没有头绪,成了落霞城历史上一桩着名的无头悬案。
而这桩悬案的始作俑者,早已带着家人,踏上了前往北域深处的路途。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阳光正好,洒在车厢里,暖洋洋的。念安和念稳在苏夫人和柳如烟怀里睡得正香,云溪则在研究她的丹方,偶尔与雪尘讨论几句丹道心得。
“落霞城的事,怕是会引起不小的动荡。”苏夫人轻声道。
“动荡才好。”雪尘淡淡道,“一个混乱的落霞城,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行踪。”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柳如烟靠在雪尘肩上,轻声道:“阿尘,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冒险的。”雪尘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还要看着念安和念稳长大,看着她们成家立业呢。”
云溪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跟着这一行人,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这个看似平凡的富家子弟,虽然总是隐藏自己的实力,却有着掌控一切的能力和魄力,跟着他,或许真的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北域。
马车继续前行,朝着北域的腹地驶去。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凶险,但雪尘心中却一片平静。
任何试图阻碍他、伤害他家人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终将明白,惹到这个“平凡的富家子弟”,是他们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北域的风,依旧凛冽,但雪尘一行人的欢声笑语,却在这风中,传出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