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天的黄昏,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沉闷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滚雷,由远及近,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了望塔上,哨兵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来了!黑云山的人马!全是骑兵!数量……数量不下两百骑!”
“过山风”来了!
陈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加速的心跳,目光锐利如鹰。他最后扫视了一眼庄墙上那一张张或紧张、或苍白、但都紧握着武器的面孔。
“记住你们的训练!记住你们脚下的土地!”他的声音穿透蹄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身后没有退路!这里,就是我们的坟场,也是他们的!”
“弓上弦!刀出鞘!各就各位!”
守军们无声而迅速地进入预设阵地。庄墙上,弓箭手隐在垛口后;庄门紧闭,门后是手持长矛和厚背砍刀的死士;而更多的精锐,则潜伏在庄外那些暗堡和陷阱区后的出击位置。
烟尘渐近,马贼的队伍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两百余骑散成松散的冲锋阵型,人马皆披着杂色的皮毡,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啸叫,气势汹汹。为首一员悍匪,身材魁梧,脸上一条刀疤从额角划到下颌,正是巨寇“过山风”!他睥睨着前方看似安静的田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儿郎们!冲进去!财货任取,三日不封刀!”过山风马刀前指,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轰隆隆!马蹄声骤然加速,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田庄发起了狂暴的冲锋。他们根本看不起这小小的田庄,企图凭借骑兵的冲击力一鼓作气踏平此地。
然后,死亡之网,悄然张开。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骑,毫无防备地闯入了铁蒺藜散布区。
“唏律律——!”
战马凄厉的悲鸣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嚎叫!高速奔驰的战马踩上尖锐的铁蒺藜,顿时马蹄鲜血淋漓,痛苦地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冲锋的阵型立刻大乱,人仰马翻,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有埋伏!小心地上!”后面的马贼惊骇大叫,不得不勒紧缰绳,速度骤减。
就在他们混乱之际,两侧树林中,绷紧的绳索被砍断!
嗡!一片密集的厉啸!数十根被削尖的、利用树干弹性发射的排枪,如同死神的长矛,从侧翼横扫进马贼队伍!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打击,顿时将十几名马贼连人带马刺穿!惨叫声响彻原野!
“散开!散开!冲过去!”过山风又惊又怒,挥舞马刀格开一支射向他坐骑的木枪,厉声嘶吼。
幸存的马贼试图绕过正面,从侧翼的洼地快速通过。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更深的绝望。
噗通!噗通!
伪装巧妙的陷坑接连被触发!冲在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栽进深坑,坑底的尖竹瞬间将他们变成了血葫芦!更有巨大的摆锤巨木从树上呼啸荡下,如同攻城锤般将路径上的骑兵砸得筋断骨折!
陷阱区成了名符其实的屠宰场。马贼的冲锋势头被彻底遏制,队伍被分割得七零八落,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原本气势如虹的马贼,此刻陷入了恐慌和混乱。
“就是现在!暗堡,放箭!”陈烬看准时机,下达了命令。
咻咻咻——!
从各个隐蔽的暗堡射击孔中,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们冷静地射出了复仇的箭矢!目标明确——那些落马后挣扎的、或者惊慌失措原地打转的马贼!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箭无虚发!
“出击小队!左翼,分割包围那队落单的!”陈烬的命令通过旗语和接力呼喊传达下去。
老灰头带领一支二十人的精锐小队,如同猎豹般从隐藏处跃出,三人一组,如同训练时那样,凶狠地扑向一支约三十人的、与大队失散的马贼。利用局部的人数优势和默契的配合,刀砍枪刺,迅速将这群陷入混乱的马贼分割、歼灭!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装备简陋的守军,凭借精心布置的陷阱和地利,竟然将两倍于己、装备精良的马贼打得晕头转向,死伤惨重!
“混账!”过山风眼睁睁看着手下儿郎像被割麦子一样放倒,气得目眦欲裂。他发现了庄墙上指挥若定的陈烬,明白此人就是核心。
“擒贼先擒王!跟我冲,杀了那个领头的!”过山风集结了身边最精锐的五十余骑,不再理会两侧的骚扰和陷阱,如同一支利箭,不顾伤亡,朝着庄墙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用套索拉倒拦路的鹿砦,用战马的尸体填平小型的陷坑,竟然真的被他们强行冲到了庄墙之下!
“弓箭手,集中射击那个刀疤脸!”陈烬厉声下令,同时自己也抓起一张强弓,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过山风!
箭如雨下!过山风挥舞马刀,格挡开大部分箭矢,坐骑却被射中,哀嚎着倒地。但他身手极其矫健,落地一滚便站起身来,怒吼着将手中的马刀狠狠掷向墙头的陈烬!
“保护头领!”木根眼疾手快,猛地将陈烬推开一步。那势大力沉的马刀擦着陈烬的肩膀飞过,深深钉入后面的木柱,刀柄兀自嗡嗡作响!
“杀上去!”过山风抽出备用的弯刀,如同猿猴般开始攀爬粗糙的庄墙!他身后的死忠马贼也纷纷下马,跟着向上攀爬!庄墙的攻防战,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阶段!
滚木礌石再次落下,热油和金汁(煮沸的粪便混合物,可怕且易引发感染)被倾泻而下!攀爬的马贼惨叫着跌落。但过山风和他几个最凶悍的手下,竟然顶着伤亡,快要爬上墙头!
“挡住他们!”陈烬拔出腰刀,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个刚刚爬上垛口、满脸狰狞的刀疤脸巨寇。
血战,进入了最白热化的时刻!墙头,即将成为双方主将决生死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