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漕运码头上,空气凝固如铁。陈静之“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王命旗牌 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
围上来的漕帮打手 们显然没料到这少年御史 如此杀伐果断,一时被其气势所慑,脚步顿住。然而,其中几个头目模样 的彪悍汉子,自恃背后有官府势力 撑腰,且欺陈静之随从人少,互递眼色,发一声喊,竟挥舞棍棒刀械,悍然扑上!
“保护大人!” 陈静之的随行护卫皆是摄政王 亲选的百战老卒,见状毫不迟疑,刀光如匹练般卷出!
噗嗤!啊!
刹那间,血光迸溅!冲在最前的两名打手惨叫倒地!护卫们结阵而战,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瞬间又将数人砍翻在地!码头上原本看热闹的苦力、商贩 顿时哭爹喊娘,四散奔逃,乱成一团。
陈静之(陈烬)立于马车之上,面色冷峻,目光如刀,扫视着混乱的战场。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有丝毫退缩,必须以雷霆手段 立威,否则,不仅自身难保,《考成法》 在山东将彻底沦为笑柄!
“山东巡抚衙门、按察使司官兵何在?!” 陈静之运足中气,声震码头,“光天化日,暴徒冲击钦差,形同谋逆!再不出兵弹压,尔等俱是同罪!”
这一声厉喝,如同催命符,让躲在远处观望 的济南知府 和巡城兵马司 的军官魂飞魄散!他们本以为只是漕帮 与御史 的寻常冲突,没想到转眼就成了厮杀见血 的谋逆大案!若再不出面,事后追查起来,谁都担待不起!
“住手!快住手!” 济南知府连滚爬爬地带着大队衙役兵丁冲了过来,强行隔开双方,但地上已躺了十余具尸体 和多名哀嚎的伤者。
漕帮残余的打手见官兵大队到来,气焰顿消,纷纷弃械跪地求饶。
陈静之看也不看那面色如土的知府,直接下令:“将一干暴徒全部锁拿!严加审讯,揪出主使!” 他走到那奄奄一息的老粮商面前,蹲下身,沉声道:“老人家,你所受冤屈,本官定为汝伸张!”
老粮商老泪纵横,死死抓住陈静之的袍角,气息微弱:“**青天……大人……漕帮……勾结……孙……”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陈静之眼神一凛,孙?是指……巡抚孙延圭?他心中寒意更盛,却不动声色,命人速将老粮商抬去救治。
漕运码头喋血事件,如同在山东 这锅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城,飞报京城!
陈静之 的 “酷吏” 之名,至此响彻齐鲁!但也以一种极端 的方式,彻底震慑 住了山东官场那些还想阳奉阴违、暗中掣肘 的势力。至少明面上,再无人敢轻易试探这位 “娃娃阎罗” 的锋芒。
然而,陈静之还未来得及深挖 漕帮背后的保护伞,一道由摄政王陈显 亲自签发的六百里加急密旨,已送到了他的行台。
旨意简洁而突兀:“山东巡按御史陈静之,着即交卸差事,即刻返京述职,不得延误。钦此。”
召他回京? 在这个节骨眼上?
陈静之握着这份措辞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 的密旨,心念电转。是因为码头杀戮 引发物议?还是京城因为那封通赋密奏 起了大变故?是保护?还是问罪?抑或是……调虎离山?
他看了一眼身旁案头那厚厚一叠刚刚整理出的、关于山东钱粮疑点 的初步证物,眼神深邃。他深知,此番返京,必是龙潭虎穴。
“臣,遵旨。” 他没有丝毫犹豫,平静接旨。当即交割公务,将查案所得关键证物 密封贴身携带,只带少数贴身护卫,轻车简从,即刻北上。
陈静之奉诏返京 的消息,同样以更快的速度传回北京,再次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揣测 与骚动。
摄政王府 书房内,陈显听着心腹的汇报,面无表情。他召陈静之回京,原因复杂。一是码头之事 影响太坏,需将其暂时调离风暴眼,平息物议;二是那封通赋密奏 确实触动了他的神经,他需要当面 厘清山东财税真相 与陈静之的真实意图;三来,他也想借此冷却 一下这少年过于灼热 的锋芒,看看其心性 是否可堪大用。当然,若其不堪造就 或别有异心,这京城,便是其最后的囚笼。
首辅韩迁 府邸,他对着谢安 长叹:“殿下此举,是 护犊 ,也是 囚虎 啊。 此子返京,京中怕是又要 风波再起 了。”
都察院 内,那些弹劾 陈静之的御史们则弹冠相庆,认为这是摄政王 对陈静之不满 的信号,摩拳擦掌准备等其回京后联名参奏,一举扳倒 这个 “幸进酷吏”。
而深宫之中,太宗皇帝陈昊 得知陈静之返京的消息后,竟有些坐立不安。他既期待 见到这位屡屡带来“惊世之言”的少年能臣,亲口询问山东财税 之事,又担忧 其锐气 会冲撞 了皇叔,引发更大的朝局动荡。他私下吩咐司礼监太监,密切关注 陈静之抵京后的动向。
北上的官道 上,马车颠簸。陈静之闭目养神,脑海中却飞速梳理着山东之行的得失 与返京后可能面临的局面。他清楚,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山东,只是一道开胃菜。京城,才是主战场。他不仅要面对保守派的攻讦,更要面对摄政王陈显 更深层次的审视 与考验,甚至可能还要应对那位心思微妙 的年轻皇帝。
显儿,你召我回来,是想看清我的底牌吗?
昊儿,你对这江山,到底有几分真心?
这盘棋,我已落子山东,下一步,该轮到京城了。
就让朕看看,这 永和朝堂 , 究竟能承受多大的 风浪 !
数日后,北京城 巍峨的城墙在望。陈静之掀开车帘,望着那熟悉的、他曾一手规划建立的帝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为一片古井无波 的沉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