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五年,六月廿四。
黄历曰:宜祭祀,忌出行。
然而,太宗皇帝陈昊的御驾,仍在卯时三刻准时驶出南京皇城,浩浩荡荡向城东紫金山的孝陵行去。这是南巡既定行程中最重要的一环——祭拜太祖陵寝。
晨雾未散,南京城还在沉睡。御道两侧,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尽是甲胄鲜明的京营精锐与南京守军。沿途商铺歇业,百姓禁行,肃杀之气弥漫全城。
龙辇内,陈昊身着十二章纹冕服,面色紧绷,双手紧紧攥着膝上的玉圭。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正式的祭陵大典,更是第一次亲身涉入这般凶险的棋局。
“陛下,放轻松些。” 对面,一身亲王礼服的摄政王陈显闭目养神,声音平静无波,“太祖陵前,自有 列祖列宗 庇佑。今日,您 只需 做好 您的 天子 即可。”
陈昊咽了口唾沫,低声道:“皇叔,陈静之 那边……真能 万无一失 么?”
陈显睁开眼,目光幽深:“世间 从无 万无一失 之事。但 朕 信他 的 判断,也 信 这 八千 将士 的 忠勇。况且……” 他顿了顿,“这 局棋,总要 有人 去 掀 棋盘。与其 等 他们 在 城中 作乱,不若 在 城外 见 真章。”
陈昊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他撩开侧帘一角,望向窗外。晨雾中,御林军的铁甲折射着冰冷的光。远处街巷深处,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雾气中一闪而逝。他知道,那是陈静之布下的暗哨与伏兵。
队伍最前方,是礼部官员与卤簿仪仗。陈静之以兵部右侍郎、钦差的身份,随扈在御辇侧后方。他今日未着官袍,而是一身轻甲,外罩青色披风,腰悬长剑,骑在一匹黑骏马上,神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沿途的屋脊、巷口、树林。
“大人。” 赵铁策马靠近,低声道,“‘暗影’ 回报,沿途 发现 至少 七处 异常 动静。有 人 在 高处 窥探,数量 不明。但 都 按兵不动,似乎 在 等待 什么。”
“等 我们 出城。” 陈静之淡淡道,“城内 动手,变数 太多。孝陵 在 紫金山 麓,山道 崎岖,林深 草密,正是 伏击 的 好地方。传令 下去,按 原计划,前队 放缓 速度,中军 加强 戒备,后队 拉开 距离。告诉 弟兄们,眼睛 都 放亮 些,今天 这 条路,不太平。”
“是!” 赵铁领命而去。
辰时初,御驾 抵达 紫金山 脚下。山道 开始变得崎岖,仪仗 不得不放缓速度。两侧 松柏林 愈发茂密,雾气 在山间萦绕不散,更添 几分阴森。
陈静之挥手,一队 精锐 骑兵 加速 上前,散入 两侧 山林,进行 警戒搜索。这是 明面 的斥候。暗处,更多 的“暗影” 早已潜伏 在预定位置。
山道 行至一半,一处 较为开阔 的拐弯 处。突然,前方 山林 中惊起 一大片 飞鸟!
“有情况!” 前军 将领 厉声 喝道。
几乎同时,两侧 山坡 上响起 尖锐 的唿哨声!无数 黑影 从树林、岩石 后跃出,箭矢 如飞蝗 般射向 御驾 中段!
“敌袭!护驾!” 惊呼声、兵刃出鞘声、惨叫声 瞬间响成一片!
“果然 来了。” 陈静之眼神 一凛,拔剑出鞘,厉声 下令:“盾阵!结圆阵!保护 御辇!”
训练有素 的京营 精锐 迅速 反应,盾牌手 竖起 大盾,将 御辇 团团 护住。箭矢 叮叮当当 射在 盾牌 上,少数 射穿 缝隙,也被 甲胄 弹开。
刺客 显然不指望 箭矢 能 建功。唿哨声 再变,上百 名 黑衣 蒙面 的刺客,手持 利刃,从 山坡 上俯冲 而下,直扑 御辇!他们 身手 矫健,行动 迅捷,显然 是 精锐 死士!
“杀!” 御林军 将领 怒吼,率军 迎上。瞬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陈静之并未 加入 混战,他 勒马 立于 御辇 侧后方,目光 如电,扫视 着 战场。这些 刺客 虽然 凶悍,但 数量 不过 百余,绝非 魏国公 的 全部 底牌。这 只是 试探,或者……诱饵!
“赵铁!发信号!” 他喝道。
赵铁取出 一枚 烟花,点燃 引信,咻 的一声 射向 天空,炸开 一朵 红色 烟花。
烟花 未散,山道 后方 与两侧 更远 的山林 中,骤然 响起 震天 的喊杀声!无数 身着 各色 服饰、却 同样 蒙面 的人影 杀出,数量 足有 上千!他们 兵分 数路,一部分 冲击 后队,试图 截断 退路;一部分 猛攻 中军 两翼;更有 一队 约 二百人 的精锐,直扑 御辇 而来,攻势 凌厉 无比!
“是 魏国公 府 的 死士!还有……江湖 人!” 赵铁一眼 认出 了其中 几人 的 招式。
“按计划,放 他们 进来!” 陈静之冷声道。
御林军 看似 拼命 抵挡,却 在 陈静之 的 指挥 下,有意 将 那 支 最精锐 的死士 队伍,“放” 进了内圈,让其 接近 御辇 五十步 内!
“就是现在!动手!” 陈静之长剑 一挥!
轰!轰!轰!
御辇 周围 十丈 内,地面 突然 炸开!数十 名 身披 伪装、埋伏 在地 下 坑道 中已久 的“暗影” 精锐,破土而出!他们 手中 并非 刀剑,而是 特制 的渔网、绊马索 与石灰包!
石灰 漫天 飞扬,迷了 刺客 的 眼!渔网 绊索 齐出,瞬间 将 冲在 最前 的数十 名 死士 绊倒、缠住!紧接着,埋伏 在御辇 车底、仪仗 车架 后的弩手 现身,机括 声响 成一片,淬毒 的弩箭 如雨 般射向 被困 的刺客!
惨嚎声 骤起!这 支 精锐 死士,瞬间 折损 过半!
“有埋伏!撤!” 死士 首领 惊怒 交加,厉声 呼喝。
“想走?晚了!” 陈静之冷笑,长剑 一指,“合围!”
山道 两侧 更高 的山坡 上,突然 竖起 无数 旌旗!喊杀声 震天!黑压压 的兵马 从 林中 杀出,正是 陈静之 提前 调集、埋伏 在此 的镇江、常州、扬州 三卫 精兵,由 沈炼 统一 指挥!他们 早已 抄了 刺客 的 后路,此刻 如 泰山压顶 般冲杀下来!
与此同时,南京城 方向,也 传来 隆隆 战鼓 声!南京 守备太监 王振,持 摄政王 手令,率领 净军 与部分 反正 的守军,杀出 城来,与 沈炼 部 前后夹击!
战场 形势 瞬间 逆转!刺客 与死士 陷入 重围,被 分割、歼灭!
“陛下 万岁!摄政王 千岁!” 官军 士气 大振,喊杀声 震耳欲聋。
御辇 内,陈昊 透过 车帘 缝隙,看着 外面 惨烈 的厮杀,看着 陈静之 镇定 自若 地指挥 若定,心中 震撼 无以复加。这 是 他 第一次 亲眼 见到 战场,第一次 如此 近 地感受 生死。他 紧握 玉圭 的手,微微 颤抖,不知 是 恐惧,还是 激动。
陈显却 面色 平静,甚至 端起 茶杯,轻呷 了一口,仿佛 外面 的 厮杀 与 他 无关。只是,他 的 目光,始终 落在 车外 那 个 青甲 少年 的身影 上,深邃 的眼眸 中,闪过一丝 难以察觉 的复杂。
战斗 很快 接近 尾声。在 绝对 的兵力 与早有准备 的埋伏 下,刺客 死士 虽 悍勇,却 也 难逃 覆灭 的命运。除 少数 被俘,大部 被歼。
“大人!贼首 已被 擒获!” 赵铁提着 一个 浑身 浴血、被 反绑 的壮汉,扔在 陈静之 马前。
陈静之下马,走到 那 壮汉 面前,扯下 其 面巾。是 一张 陌生 的面孔,但 眼神 凶狠,即便 被俘,也 毫无 惧色。
“谁 派 你 来 的?” 陈静之冷冷 道。
“呸!” 壮汉吐出一口 血沫,狞笑 道:“要 杀 便杀!何必 多问!”
“是 魏国公 府 的人 吧?” 陈静之蹲下身,看着 他的眼睛,“或者,是 ‘ 清流会 ’ 的人?”
听到 “ 清流会 ” 三字,壮汉 瞳孔 猛地 一缩,虽然 极快 恢复,但 那 一丝 波动,被 陈静之 敏锐 地捕捉 到了。
“果然。” 陈静之站起 身,对 赵铁 道:“押下去,好生 看管,别 让 他 死 了。他 的 命,还 有 大用。”
“是!”
清理 战场、救治 伤者、收押 俘虏……一切 有条不紊。陈静之 走到 御辇 前,单膝 跪地:“陛下,殿下,贼人 已 伏诛。臣 护驾 来迟,让 陛下、殿下 受惊 了。”
车帘 掀开,陈显 先 一步 下车,伸手 扶起 陈静之,目光 在他 身上 打量 了一番,见 无 大碍,方 道:“陈 卿 辛苦了。此 战,卿 调度 有方,料敌 机先,功不可没。回京 后,朕 定 当 重赏。”
“此 乃 臣 分内 之事。” 陈静之沉声 道,目光 却 望向 山道 前方,孝陵 的方向,“然,贼人 虽 败,主谋 未 擒。臣 恐……孝陵 那边,恐 有 变故。”
陈显目光 一凝:“你 是 说……他们 的 目标,不 止 于此?”
“臣 只是 猜测。” 陈静之道,“魏国公 老谋深算,不 会 将 所有 赌注 押 在 一次 伏击 上。孝陵 乃 祭祀 重地,若 在 彼处 生乱,其 影响,将 远超 此地 伏击。”
陈显沉吟 片刻,断然 道:“仪仗 暂停 前进。陈 卿,你 带 一队 精锐,先行 前往 孝陵 查探。若 有 异动,即刻 发信号。朕 与 陛下 在此 等候。”
“臣,遵旨!” 陈静之抱拳,转身 点齐 两百 最精锐 的“暗影” 与京营 好手,翻身上马,朝着 孝陵 方向,疾驰 而去。
孝陵,位于 紫金山 南麓,庄严肃穆。此时,陵园 内外,早已 被 南京 守军 与 礼部 官员 清场、戒严。神道 两侧,石像生 沉默 矗立,仿佛 在 注视 着这 群 不速之客。
陈静之率队 抵达 陵门 时,一切 似乎 如常。守卫 森严,礼官 肃立,并无 异样。但 陈静之 心中 的不安 感,却 越来越 强。
“赵铁,带人,搜索 陵园 内外,尤其 是 享殿、明楼、宝顶 附近,任何 可疑 之处,都 不 要 放过!” 他沉声 下令。
“是!”
人马 散开,开始 地毯式 搜索。陈静之 则 带着 数名 亲卫,步入 享殿。殿内,供奉 着太祖 陈烬 的神位 与画像。香烛 早已 点燃,青烟 袅袅。
陈静之 抬头,望向 墙上 那幅 栩栩如生 的太祖 御容 画像。画中 人,身着 龙袍,头戴 冕旒,面容 威严,目光 深邃,仿佛 能 洞察 世间 一切。那 是 他 前世 的容颜,此刻 看来,却 如此 陌生,又 如此 熟悉。
“陛下……” 他心中 默念,一时 竟 有些 恍惚。前世 种种,如 走马灯 般在 眼前 闪过。他 为 这 江山 呕心沥血,却 落得 个 国势 日衰、含恨 而终 的下场。今生 重来,他 以 臣子 之身,再 见 自己 的画像,心中 五味杂陈。
“大人!有 发现!” 一声 急促 的呼喊 打断 了他 的思绪。一名 “暗影” 成员 气喘吁吁 地跑 进来,“在 明楼 后 的 祭器库 内,发现 大量 火油 与 火药!还有……还有 人!”
陈静之脸色 骤变!火药!他们 想 炸 陵?!
“走!” 他转身 疾步 奔出 享殿。
祭器库 位于明楼 后侧,是 存放 祭祀 用具 的地方。此刻,库门 大开,里面 堆满 了一桶桶 火油 与一包包 用 油布 包裹 的火药!更 令人 心惊 的是,库房 深处,横七竖八 地躺着 十几 具 尸体,看 服饰,正是 原本 守卫 孝陵 的军士 与礼部 吏员!他们 皆 是 被 利刃 割喉 而死,血迹 尚未 干涸!
“混账!” 陈静之目眦欲裂。这些人,竟 敢 在 太祖 陵寝 行凶,还 欲 毁 陵!这 是 亵渎!是 对 整个 大燕 皇权 的疯狂 挑衅!
“大人,这里 有 人 来过 不久!” 赵铁 指着 地上 凌乱 的脚印 与几滴 新鲜 的血迹,“他们 可能 还 没 走远!”
“追!” 陈静之厉喝 一声,率先 冲出 祭器库。血迹 与脚印 延伸 向陵园 后山 深处。
“大人,小心 有诈!” 赵铁急道。
“顾不了 那么多了!” 陈静之头也 不回,“绝 不能 让 他们 跑了!你 带 一队人,立刻 清除 火药 火油,确保 陵园 安全!其余人,跟 我 来!”
他 带着 数十 名 精锐,沿着 血迹 与 脚印,追入 后山 茂密 的山林。山路 崎岖,林木 蔽日,光线 昏暗。追出 约 一里 地,前方 出现 一条 狭窄 的山谷。
“停!” 陈静之猛地 举手,示意 队伍 停下。他 的 目光 锐利 地扫视 着山谷 两侧 陡峭 的山壁 与茂密 的灌木。太 安静 了。安静 得有些 诡异。血迹 与脚印,到 这里 就 消失 了。
“大人,是 陷阱!” 一名经验 老道 的“暗影” 低声道。
陈静之 眯起 眼睛,心中 警铃 大作。是 的,这 是 一个 陷阱。对方 故意 留下 痕迹,引 他 来 此。他们 的 目标,恐怕 不 仅 是 炸陵,更 是 要 在 此,除掉 他 这个 心腹大患!
“退!” 他当机立断,下令 后撤。
然而,已经 晚了。
“嗖嗖 嗖——!”
两侧 山壁 上,骤然 响起 密集 的破空声!无数 箭矢、飞镖、铁蒺藜,如同 暴雨 般倾泻 而下!同时,山谷 前后 出口 处,传来 轰隆 巨响,巨石 滚落,堵住 了退路!
“结阵!防御!” 陈静之怒吼,长剑 舞 成一片 光幕,拨打 箭矢。随行 的精锐 也 都是 百战 之兵,迅速 背靠背 结成 圆阵,盾牌 高举,抵挡 着来自 四面 八方 的袭击。
但 袭击 太 密集,太 突然!转眼 间,便有 数人 中箭 倒地!
“陈静之!今日 此地,便是 你 的 葬身 之处!” 一个阴冷 的声音 从上方 传来。
陈静之 抬头,只见 左侧 山壁 上,不知何时 出现 了十 余 道 黑色 身影。为首 一人,身形 瘦削,面戴 青铜 鬼面,只 露出 一双 冰冷 如 毒蛇 的眼睛。他 手中 提 着一柄 狭长 的弯刀,刀身 在 昏暗 的林间,泛着 幽蓝 的光泽——淬毒!
“‘ 清流会 ’?” 陈静之冷冷 道,心中 却 一沉。这 些 人,气息 阴冷,行动 诡秘,与 之前 那些 死士 截然不同,显然 是 真正 的高手,而且 是 精通 刺杀 的那种!
“不错。” 鬼面人 声音 沙哑,“陈静之,你 很 聪明,能 查到 ‘ 秋水印 ’。但 聪明人,往往 死 得 更 快。受死 吧!”
话音 未落,鬼面人 身形 如 鬼魅 般飘 下山壁,直扑 陈静之!其余 黑衣人 也 纷纷 跃下,杀向 陈静之 的护卫!
“保护 大人!” 赵铁(他 处理完 火药 后 已 带人 赶来)怒吼 一声,挥刀 迎上。但 那 鬼面人 速度 极快,身形 飘忽,竟 绕过 了赵铁,弯刀 直取 陈静之 咽喉!
陈静之 瞳孔 骤缩!这 鬼面人 的武功,远 在 他 之上!他 本能 地侧身 闪避,同时 长剑 斜撩,试图 格挡。
“铛!” 刀剑 相交,火星 四溅!陈静之 只觉 一股 诡异 的阴寒 内劲 沿着 剑身 传来,手臂 剧震,长剑 几乎 脱手!他 踉跄 后退 数步,胸口 气血 翻涌。
“死!” 鬼面人 得势不饶人,弯刀 化作 一片 幽蓝 的刀幕,将 陈静之 笼罩!
生死 一线!陈静之 眼中 闪过 一丝 决然,他 不再 试图 格挡,而是 将 全身 力气 灌注 于 剑尖,不顾 自身 安危,一 剑 刺向 鬼面人 心口!这 是 同归于尽 的打法!
鬼面人 显然 没 料到 陈静之 如此 悍勇,刀势 微微一滞。就 在 这 一滞 的瞬间——
“咻——!”
一道 尖锐 的破空声,仿佛 撕裂 了空气,自 山谷 外 疾射 而来!目标,直指 鬼面人 后心!
鬼面人 汗毛 倒竖,致命 的危机感 让他 放弃 了对 陈静之 的绝杀,身形 硬生生 向 侧 一扭!
“噗!” 一支 乌黑 的铁箭,擦 着他 的肋下 飞过,深深 没入 旁边 的树干 中,箭尾 兀自 剧烈 颤动!
箭矢 来势 之 猛,速度 之 快,匪夷所思!
“什么人?!” 鬼面人 惊怒 交加,厉声 喝道。
山谷 入口 处,不知何时 出现 了一道 身影。一身 玄色 劲装,脸上 覆 着银色 面具,手中 持 着一张 造型 奇特 的大弓。他 静 静 地 站在 那里,仿佛 与 周围 的阴影 融为一体,只有 那双 露在 面具 外的 眼睛,冰冷 而 锐利,如同 捕食 前的鹰隼。
“‘ 影子 ’?” 鬼面人 声音 中 带着 一丝 惊疑不定。显然,他 认出了 来者 的身份。
银色面具人 没有 回答,只是 再次 搭箭,拉弓,动作 流畅 而 精准,瞄准 了鬼面人。
“撤!” 鬼面人 当机立断,厉啸 一声,身形 暴退!其余 黑衣人 也 纷纷 逼退 对手,跟随 鬼面人,如 鬼魅 般掠 向山壁,几个 起落,便 消失 在茂密 的山林 中。
战斗 戛然而止。只 留下 一地 狼藉 与尸体。
陈静之 拄剑 喘息,望向 谷口 那神秘 的银色面具人。“‘ 影子 ’ ……是 皇叔 的 人?” 他心中 暗忖。
银色面具人 收起 弓,看了 陈静之 一眼,目光 在他 身上 停留 了一瞬,似乎 在 确认 他 无碍。随即,他 一言不发,转身,身形 几个 闪烁,也 消失 在了 山林 中,仿佛 从未 出现 过。
“大人!您 没事 吧?” 赵铁 冲 过来,满脸 焦急。
“无妨。” 陈静之摇头,望向 鬼面人 消失 的方向,眼神 冰冷。“‘ 清流会 ’……‘ 秋水 ’……我们 的 帐,慢慢 算。” 他转身,看向 孝陵 方向,沉声 道:“清理 战场,速 回 孝陵!陛下 与殿下 还 在 等 我们 的消息!”
“是!”
当 陈静之 率 残 部 返回 孝陵 时,御驾 已 在 加强 了戒备 的护卫 下,抵达 陵 前。祭陵 仪式,在 一种 凝重 的气氛 中,照常 进行。
只是,当 陈昊 与 陈显 在 享殿 中焚香 祷告 时,目光 都不 由自主 地掠过 殿外 肃立 的陈静之,以及 他 甲胄 上未 干 的血迹。
仪式 结束,御驾 返程。
回城 的路上,气氛 更加 压抑。今日 孝陵 之变,虽 被 挫败,但 无疑 是 对 皇权 的一次 疯狂 挑衅。魏国公 一党 的丧心病狂,“ 清流会 ” 的神出鬼没,都 让 人 不寒而栗。
御辇 内,陈显 闭目 养神,许久,方 缓缓 开口,声音 听不出 喜怒:“‘ 影子 ’ 说,救 你 的那人,武功 路数,很 像 二十 年前,宫中 一位 故人。”
陈静之心中 一震,面上 却 不动声色:“不知 殿下 所言 ‘ 故人 ’, 是 谁?”
陈显睁开眼,目光 如 深潭,看 着他:“那人 已 死 了 二十 年 了。是 父皇 身边 的 影卫 首领,代号 ‘ 秋水 ’。”
“ 秋水 ”!又 是 “ 秋水 ”!
陈静之瞳孔 猛地 收缩。前世,他 的 身边,确实 有 一支 直属于 皇帝 的秘密 力量,代号 “ 影 ”。其 首领,便是 代号 “ 秋水 ” 的神秘人。但 “ 秋水 ” 应该 在 他 驾崩 前 数年,就 因 一次 任务 失败 而 身亡 了!为何……他 的 代号,会 出现在 这里?是 有人 冒充?还是……他 根本 没 死?
“‘ 秋水 ’……” 陈静之低声 重复,抬头 迎上陈显 的目光,“殿下,此 事 恐怕 比 我们 想象 的还要 复杂。臣 怀疑,这 个 ‘ 清流会 ’, 与 二十 年前 的 宫闱 旧事,甚至……与 太祖 朝 末 年 的 一些 变故,有关。”
陈显目光 锐利 地盯着 他:“你 知道 什么?”
陈静之沉默 片刻,缓缓 道:“臣 不知。但 臣 在 追查 ‘ 秋水印 ’ 时,发现 一些 线索,指向 宫中 与 宗室。今日 那 鬼面人 提及 ‘ 清流会 ’,而 殿下 又 说 救 臣 之人疑似 已故 的 ‘ 秋水 ’。臣 大胆 猜测,这 ‘ 清流会 ’, 或许 并非 单纯 的逆党,而 是 与 当年 的 ‘ 影 ’ 卫,有 着 某种 不 为 人知 的联系,甚至……是 其 中 的 叛徒 或 分支。”
陈显久久 不语,车厢 内只 剩 车轮 轧 过石板 的辘辘声。许久,他 才 缓缓 道:“此事,你 不 要 再 查 了。”
“殿下?”
“‘ 影 ’ 卫,是 父皇 亲手 建立 的最 隐秘 的力量,只 对 父皇 一人 负责。父皇 驾崩 后,‘ 影 ’ 卫 便 销声匿迹,其 成员、档案,皆 成 谜。如今 突然 冒出 个 ‘ 清流会 ’,又 与 ‘ 秋水 ’ 扯上 关系……” 陈显眼中 闪过 一丝 深深的 忌惮 与追忆,“这 潭 水,太 深 了。深 到……可能 会 淹死 人。”
他看着 陈静之,语气 罕见 地带上 了一丝 凝重 与复杂:“陈静之,你 是 个 聪明人,也 是 个 能 办事 的人。但 有些 事,知道 得 太 多,对 你,对 朝廷,都 未必 是 好事。江南 之事,到此 为止。魏国公 一党,必须 连根拔起。但 ‘ 清流会 ’ 与‘ 秋水 ’,你 不 要 再 碰 了。这 是 朕 的旨意。”
陈静之心中 波涛汹涌。他 知道,陈显 在 警告 他,也 在 保护 他。“ 影 ” 卫 与“ 秋水 ” 的秘密,牵扯 到太祖 朝 最 核心 的隐秘,甚至 可能 涉及 他 自己(太祖)驾崩 的真相!这 是 一个 巨大 的诱惑,也 是 一个 致命 的陷阱。
“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 心中 的悸动,躬身 道:“臣,遵旨。”
但 他 心中 清楚,有些 事,一旦 开始,就 无法 停止。“ 清流会 ” 与“ 秋水 ” 的出现,已经 将 他 拖入 了一个 更 深、更 黑暗 的漩涡。他 必须 查下去,为了 前世 未竟 的事业,也 为了 今生 的 江山 社稷。
只是,要 更 小心,更 隐蔽。
御驾 缓缓 驶入 南京城。夕阳 西下,将 这座 古老 的都城 染 成一片 血色。
孝陵 的刺杀,如同 一块 巨石,投入 了看似 平静 的水面。南京城 内,暗流 即将 化为 惊涛骇浪。而 陈静之 知道,他 与 魏国公 徐辉祖,与 那 神秘 的“ 清流会 ”,与 二十 年前 的宫闱 秘辛 之间的最终 对决,已经 拉开 了序幕。
只是,这 场 对决 的背后,那 只 名为 “ 秋水 ” 的幕后 黑手,究竟 是 谁?
他 抬头,望向 皇宫 方向,眼中 闪过 一丝深邃 的光芒。
风暴,还 未 结束。它 只是,刚刚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