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年 2 月，春节前夕的汉东省，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氛围，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商场里人潮涌动，采购年货的人们脸上满是笑容。然而，在省委大院的书记办公室里，气氛却与外界的热闹截然不同，透着一股严肃与紧张。
沙瑞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摞厚厚的文件，他正低头认真批阅，眉头微微皱着，偶尔拿起笔在文件上圈圈画画，神情专注。祁同伟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身姿端正，手里拿着一份 “1?12” 专案组的结案报告，眼神平静地等待着沙瑞金的指示。
“…… 综上所述，陈海车祸案的真相已经查明，系赵瑞龙指使肇事司机阮成山所为，目前阮成山已被依法批捕，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鉴于赵瑞龙目前潜逃境外，我们已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全力追捕其归案。同时，借着查办此案的契机，我们还深挖出了山水集团原财务总监刘庆祝涉嫌巨额经济犯罪的线索，以及王大路向欧阳菁行贿的关键证据，目前相关涉案人员均已被采取强制措施，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祁同伟的汇报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每一个细节都阐述得清清楚楚，既展现了专案组雷霆出击的办案风格，又体现出严格依法办事的法治思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沙瑞金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祁同伟，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同伟啊，这几个月辛苦你了。‘1?12’专案案情复杂，牵扯面广，压力巨大，你能带领专案组取得这么大的突破，把汉东这潭浑水的盖子揭开一半，很不容易。”
“沙书记，您过奖了。这都是在您的正确领导下，在省委的大力支持下，专案组全体成员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本职工作，算不上什么辛苦。” 祁同伟谦虚地说道，姿态放得很低，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样子。
“别这么谦虚，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沙瑞金摆了摆手，话锋突然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最近省里的人事调整，你听说了吗？秦副省长已经到龄退休了，他之前主管的政法和维稳工作这块儿，出现了空缺，这个副省长的位置，现在是空着的。”
来了！
祁同伟的心脏瞬间猛地加速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副省长的职位，是他政治生涯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只要迈过去，他在汉东的地位将更加稳固，距离他的终极目标也会更近一步。
但多年的政治历练让他瞬间冷静下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控制得完美无缺，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哦？这件事我倒还真没太关注，最近一段时间一门心思都扑在‘1?12’专案上，没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沙瑞金紧紧盯着祁同伟的眼睛，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看清他真实的想法。他缓缓抛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那你觉得，这个主管政法和维稳的副省长位置，谁来担任比较合适？”
祁同伟心里很清楚，这个问题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他直接推荐自己，就会落得一个 “跑官要官” 的名声，显得急功近利，会引起沙瑞金的反感；如果他推荐高育良派系的人，又会坐实 “汉大帮” 搞团团伙伙的嫌疑，同样不符合沙瑞金的心意。
他沉吟了片刻，脑海中飞速闪过前世的种种画面 —— 前世，他就是因为太过急切地想要得到这个副省长职位，在沙瑞金面前表现得过于露骨，甚至不惜放下尊严去讨好沙瑞金的亲戚，最终不仅没能如愿，反而让沙瑞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厌恶，彻底断送了自己的晋升之路。
这一世，他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沙书记，我认为这个副省长的位置非常重要，不仅要求任职者精通政法业务，能够处理复杂的社会稳定问题，更要有大局意识，能够紧密围绕省委的中心工作开展各项事务，所以人选必须慎重考虑。” 祁同伟缓缓开口，语气沉稳，“按资历和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我自己还不够格。省高院的陈清泉同志长期从事司法工作，业务能力强，经验丰富，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或者，也可以考虑从外省交流一位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优秀干部过来，给汉东的政法系统注入新的活力。”
“哦？” 沙瑞金显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祁同伟会推荐别人，而不是为自己争取，“你不推荐你自己？外面现在可是都在传，你是这个副省长位置最热门的人选啊。”
祁同伟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憨厚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沙书记，我有自知之明。我现在担任省公安厅厅长，刚刚带领专案组把汉东的政法系统搅得天翻地覆，虽然是为了查办案件，但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我这个时候升为副省长，恐怕很难服众，后续的工作也不好开展。而且，我觉得我还年轻，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提升的地方，想在公安厅厅长的位置上再沉淀几年，把汉东的社会治安彻底搞好，给老百姓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坚定，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特别是现在，赵瑞龙还没有抓回来，赵立春背后的问题也还没有彻底查清，‘1?12’专案还有很多后续工作需要处理。我不想因为升官而分心，我想留在一线，亲自把这个案子办到底，给陈海同志、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也给汉东人民一个交代。这就是我的私心，一个政法干部最朴素的私心。”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只剩下墙上挂钟 “滴答滴答” 的声音。
沙瑞金久久地审视着祁同伟，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种为了工作、为了事业而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坦荡，一种对政法工作的热爱与执着。这种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良久，沙瑞金突然笑了，眼中的审视与疑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欣赏与认可：“好！好一个‘沉淀’！好一个‘不计个人得失’！” 他站起身，亲自走到饮水机旁，给祁同伟的杯子里续满了热水，递到他手中，“同伟啊，你能有这样的心态，我就放心了。现在有些干部，为了头上的那顶乌纱帽，为了所谓的‘进步’，不择手段，连脸都不要了。你能在这样的机遇面前选择退一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说明你的格局很大，思想觉悟也很高。”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同伟，组织上用人，看的是能力，看的是为党和人民做事的决心。你不想干，但是如果组织上经过综合考量，认为你是这个职位最合适的人选，非要把这个担子压给你，你敢不敢接？”
祁同伟猛地站起身，“唰” 地一下立正，对着沙瑞金敬了一个标准而有力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激情与斗志：“报告沙书记，我时刻准备着！只要是组织的决定，只要是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无论多么艰巨的任务，无论多么沉重的担子，我祁同伟都敢接！坚决听党指挥，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人民的期望！”
沙瑞金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行了，别这么严肃。快过年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回去的时候，替我给育良同志带个好，祝他新年快乐。”
“谢谢沙书记！我一定带到！”
祁同伟走出省委大院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身的衬衫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一阵凉风吹过，让他打了个寒颤。但他的心里，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这是一场豪赌，他赌对了。他赌沙瑞金需要的不是一个急功近利、只想着升官的干部，而是一个有能力、能干事、并且听话懂事的得力助手。他刚才那番 “以退为进” 的话，恰恰通过了沙瑞金对他的最后一道心理测试。
夜空中，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开来，将整个城市映照得五彩缤纷。祁同伟抬头望着那璀璨的烟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而狂傲的笑容。
“副省长？” 他轻声呢喃，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那只是个开始。前世的遗憾，这一世我要全部弥补回来。这一世，我要的不仅仅是‘进步’，我要的是掌控自己的命运，我要的是 —— 胜天半子！”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汉东的政治格局，也即将迎来新的洗牌。而祁同伟，无疑在这场新的博弈中，占据了有利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