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的夏天，因为少了几只聒噪的“蝉”，似乎变得清净了许多。
侯亮平和钟小艾的黯然离场，并没有引起官方层面的任何波澜，但在汉东官场的私下议论中，这无疑是一场地震。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连背景通天的钟家都拿祁同伟没办法，甚至被逼得退避三舍，这汉东的天，真的要变了。
省政府大楼，常务副省长办公室。
祁同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京州城。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左臂偶尔还会有些酸痛，但这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省长，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侯亮平去了中央党校，钟小艾申请了年假，去了英国。”程度站在身后，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走了好啊。”祁同伟淡淡地说道，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他们走了，这戏台子上就空了一块。咱们得赶紧补上去。”
“补上去？”程度不解。
“权力的真空是不能存在的。”祁同伟转过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几个关键位置上点了点，“反贪局局长的位置空出来了，京州城市银行行长的位置空出来了，还有芯谷公司的监事长……这些位置，都是要害。以前沙瑞金看着，李达康护着，我们插不进手。现在，他们一个成了惊弓之鸟，一个成了被拔了牙的老虎，正是我们布局的好时候。”
“关于反贪局局长……”祁同伟沉吟片刻，“推荐陆亦可。”
“陆亦可？”程度大吃一惊，“省长，她可是侯亮平的嫡系，而且是个认死理的人，一直跟我们不对付啊。”
“你不懂。”祁同伟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陆亦可是季昌明的人，背景单纯。用她，一来可以安抚季昌明和检察院那帮老人的心，显示我们的大度；二来，陆亦可虽然轴，但她讲原则。只要我们把程序做完美，她反而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挡箭牌。更重要的是……”
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和赵东来关系暧昧。赵东来是京州公安局长，是李达康的铁杆。拉拢了陆亦可，就等于在李达康的阵营里打进了一根楔子。”
“高！实在是高！”程度由衷地赞叹。
“至于城市银行行长……”祁同伟的目光变得贪婪起来，“让欧阳菁以前的副手，那个一直被打压的王副行长接任。他是我们的人，懂事，听话。芯谷项目后续的资金运作，需要一个自己人来把关。”
“是，我马上让人去运作。”
安排完人事，祁同伟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刚刚清理完杂草的农夫，看着肥沃的土地，思考着该种下什么种子。
沙瑞金虽然还是书记，但经过“东山惊魂”和“舆论风暴”的双重打击，他的威信已经大打折扣。现在沙瑞金在常委会上说话，都要先看看祁同伟和高育良的脸色。
而李达康，自从在芯谷项目上签了那份“卖身契”，又经历了“被检举”的风波，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芯谷不烂尾，保住自己能安全退休。为了这个目标，他愿意配合祁同伟的一切要求。
“这就是——大势。”祁同伟在心里默念。
现在的他，虽然名义上还是常务副省长，但他手中的权力，已经超越了行政级别。他掌握着政法系统的刀把子，控制着芯谷项目的钱袋子，又通过舆论战拥有了“民心”这个护身符。
他成了汉东真正的“影子省长”。
“老师那边怎么样了？”祁同伟突然问道。
“高书记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程度汇报道，“不过，他让您今晚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祁同伟眉头微皱。这个时候，老师找他，肯定不是喝茶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