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虑着要将陆青升送走,再进宫行刺,卫婵默默改了主意,次日,先随另外三人一起去租店铺。
看着面前“旺铺招租”四个字,山月掀开帷帽上的轻纱,四下里张望一圈,皱眉瞥向高璇:“如此冷清的街道……何来旺铺一说?”
高璇沉思片刻,笃定道:“这是他们的铺子不行,经营不善。若换我来做东家,定不会是这般场景。”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此地临近官寺,早晚会有大量官员行经,若是卖些好看又美味的糕饼,无论是晨间带去充饥,还是夜间带回家中细品,于他们而言,皆是不错的选择。”
“官官官官寺?”山月不可置信,“此处临近官寺?”
高璇不解地看她:“是啊,怎么?”
“……”
山月沉默一瞬,转身就走:“我自投罗网吗我?告辞!”
“欸?欸?等等!”
看她真要离开,高璇赶紧上前拉住她,将她帷帽上的轻纱往下一盖:“哎呦这样不就好了么?官员又不是土匪,怎么会非要看你长什么模样?”
“不行,要我日日被蒙在这玩意下面,还不如直接拿块布将我的脸糊起来算了。”
“这是什么话?但凡你在城中,不都得戴这玩意么?如今这世道,三千两白银可不算一笔小数,难保不会有人一直盯着你。”
“三千两?”原本在安静旁观的卫婵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山月,“这么多?”
山月脖子一缩,脚步一转,往高璇身后躲:“……等等?你看我做什么?”
“……”
卫婵默默移开了目光:“我没有那个意思。”
高璇看了眼缩在自己背后的山月,又看了眼卫婵,不明所以:“哪个意思?”
山月忿忿:“她想拿我去换悬赏!”
卫婵看着面前的“旺铺招租”否认:“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如何得知我在害怕什么?”
“我真的没有,我有钱。”
山月切了一声:“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
卫婵辩驳不了,索性闭嘴。
高璇顺便打了个圆场:“不会的,阿婵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她。”
“你相信她有什么用,”山月翻了个白眼,“她从前……”
说一半,意识到又说漏了话,她忙噤了声。
卫婵没有戳穿她,只从容地转移话题道:“我以为阿璇说得对,就租这间吧。”
山月本在纳闷方才的事,闻言最后挣扎了一下:“可……”
高岳打断了她的话:“我以为,阿婵与阿姐说得对,这间确实不错。”
“……”
三对一,山月无话可说,放弃劝说:“行吧,若我被抓走了,劳烦各位及时捞我一把。”
卫婵第一个响应:“放心。”
另外二人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对视一眼,选择不吭声。
眼看事情已经定下,高璇与高岳去寻东家签契约交钱,而卫婵和山月留下来,清扫店铺。
此处之前是饭馆,已经荒废了很久,地上桌上都积了厚厚的土。
卫婵找了块布将长发包起来,而后埋头认真干活,而山月一面装模作样,一面偷偷瞧卫婵。
如此一来二去,卫婵在她再次向自己看来时,转头将她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卫婵拄着扫把问她:“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山月心虚,扬了扬下巴:“看你怎么了……不可以吗?”
“不可以。”
“凭什么?你如今不也在看我?”
“我看你是因为你看我。”
“……”
自知理亏,山月承认:“我是看了……我只是好奇,你昨日还急匆匆地要去做什么任务,今日怎得就又踏踏实实地在此处消磨时间?”
说完停顿一下,她看着卫婵的眼睛,试探着问道:“那个任务,你还去吗?”
卫婵只当不懂她的意思,点头:“自然要去,若不去,岂不是有悖职业操守?”
果不其然,听卫婵这么说,山月双肩一耷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足尖,不满地吐槽:“你一个刺客,有什么操守?”
卫婵不置可否,拎起扫把继续干活,顺便嘱咐她:“快些,阿璇说了,若她和高岳回来前清扫完毕,今夜她请客。”
“……”
山月努努嘴,甩了甩手里的抹布,不再多说,转头埋头苦干起来。
……
一通忙碌,二人总算在高璇回来前将这家小小的店铺收拾了出来。
高璇也不负众望,带三人去京城中最大的酒楼,扬手一挥:“今日我做东,各位,莫要客气,随便点!”
高岳看他阿姐一眼,又看卫婵一眼,欲言又止。
山月毫不客气:“这个这个这个不要……旁的都要。”
卫婵一把从她手中抢过那张写满菜品的单子,放到了高璇手里。
在山月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她平静道:“你不许点。”
山月蹭地站了起来:“凭什么?”
站起来发现自己没有卫婵高,她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气呼呼地嘟囔道:“不公平。”
旁边的店小二在三人之间轮番看了一遍,最后被卫婵冷冷撇了一眼,没敢说话。
高璇再次出来打圆场:“无妨无妨,今日租铺子省了不少钱,随便点就是。”
说着,她又将那单子塞给了山月。
山月方还撅了三尺高的嘴瞬间咧开一个谄媚的笑,眼睛亮亮地看向高璇:“……你人真好!”
说完,她不忘白卫婵一眼,而后不再胡来,认认真真地点起单来。
卫婵不理会她,径自坐下。
正在这时,隔壁的一句话突兀地飘进了她耳中:“……数月未曾见过那鸟人发疯,还真是舒坦。”
这话刚落地,那边便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待笑声消停些,另外一人又道:“话说,似是已有数月未曾见过他了……日日隔着那破珠帘,说是风寒,可哪有这样拖延的风寒?我瞧哪,是染了什么脏病!”
“啧你还真别说!据说那鸟人有怪癖,每回上了他的榻的女人,没一个能活着下来……”
“是是是,这事我也曾有所耳闻……”
谈起床第间的腌臜事,那几人稍稍压低了些声音,混在周围的嘈杂声中,不好辨别。
卫婵收回心思,不打算再理会。
可陆青升忽地出声了:“能坐过去一点么?我想听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