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刘教官把所有人叫到大厅集合。
“今天上午是正式报名和资格审核。”刘教官说，“地点在第三区的联赛事务中心。吃完饭就出发，别耽误时间。”
餐厅在二楼，是个很大的空间，已经有不少其他城市代表队的人在吃饭了。星耀城的人进去的时候，能感觉到一些目光看过来，但很快就移开了。
早餐是自助的，种类挺多，但味道很一般。陆北辰拿了点面包和煎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王健端着盘子坐过来，苏小妍也过来了，坐在旁边一桌。
正吃着，林枫那队人进来了。他们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话，动作很快，吃完就先走了。
“他们急什么。”王健咬了口面包，含糊地说。
“可能想早点去熟悉场地吧。”苏小妍说。
吃完饭，所有人到大厅集合，然后跟着刘教官出发。去第三区要坐内部的轨道车，车站就在这栋建筑的地下。
轨道车像一条长长的金属虫子，车厢一节连着一节。他们上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有一些其他城市的人了，看制服的颜色和徽记，应该是磐石城和深林城的。
车厢里很安静，没人说话。车开起来几乎没声音，只在转弯的时候有轻微的摩擦声。
坐了大概二十分钟，车停住了。门打开，外面是一个更大的站台，墙上写着“第三区-联赛事务中心”。
走出去，是个圆形的大厅，天花板很高，中间有个全息投影，正在循环播放历届联赛的精彩画面。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分成一堆一堆的，都是各城的代表队，有的在排队，有的在等。
空气里有种紧绷的味道。
刘教官看了看指示牌，带着他们往左边走。那边有一排柜台，每个柜台后面都坐着工作人员。柜台前已经排了几支队伍。
“星耀城的，这边。”刘教官走到一个空的柜台前。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人，穿着龙城联赛委员会的制服，头发扎得很紧。她抬头看了刘教官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资料。”
刘教官把准备好的电子板递过去。女人接过来，放在读取器上，眼睛看着屏幕。
“二十人，十名驾驶专业，十名后勤支援。”她念着，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身份验证……通过。机甲注册码……嗯。”
她抬起头，目光在队伍里扫了一圈：“维修师里有个标注‘技术顾问’的，是哪位？”
陆北辰往前走了一步：“我。”
女人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屏幕：“陆北辰，星耀机甲学院维修系毕业，综合排名第一。技术顾问权限需要额外审核，你等一下。”
她从柜台下面拿出另一个设备，对准陆北辰扫描了一下。设备发出轻轻的嘀声。
“好了。”她把电子板还给刘教官，“报名完成。这是你们的参赛编码和权限卡，拿好。比赛日程和场地安排会在今晚统一发送。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刘教官接过东西。
他们刚转身要离开柜台，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另一支队伍走过来了。人数和星耀城差不多，但穿着统一的白色镶金边的制服，看起来挺扎眼。领头的是个高个子男生，头发染了一缕银色，眼睛细长，走路的时候下巴微微抬着。
他们直接走到了刚才星耀城报名的那个柜台。
“龙城第一学院，报名。”银发男生对柜台里的女人说，声音不大，但能听出里面的随意。
女人对他们态度明显不一样，脸上甚至有了点笑：“楚少爷，你们来了。资料直接同步过来了，确认一下就行。”
她操作了几下，很快就把权限卡递了出来。
银发男生接过卡，没马上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星耀城这群人身上，从前往后慢慢扫过去。看到林枫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后扫。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陆北辰身上。
准确地说，是停在陆北辰的胸牌上——上面写着名字和“维修师\/技术顾问”。
“星耀城的？”银发男生开口了，这话是对着刘教官说的，但眼睛还看着陆北辰。
“是。”刘教官回答。
“哦。”银发男生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今年星耀城还带技术顾问来了。挺重视啊。”
他身后那支队伍里，有人低声笑了两声。
刘教官脸色没变：“九城联赛，每个城市都重视。”
“那是。”银发男生终于把目光从陆北辰身上移开，看向刘教官，“我就是好奇，一个维修师，技术顾问……在比赛里能有多大用？到时候真打起来，还不是靠机甲师硬拼。”
这话说得很直接。大厅里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周围其他城市的人都看过来，眼神里有好奇，有看热闹的。
林枫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刘教官旁边：“比赛不只是机甲对战。战术、支援、临场应变，都很重要。”
银发男生看向林枫，眉毛挑了挑：“你又是谁？”
“星耀城代表队，机甲小队队长，林枫。”
“队长啊。”银发男生点点头，语气还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行，那你记住我。龙城第一学院，楚风。比赛的时候，说不定能碰上。”
他说完，又看了陆北辰一眼，然后带着他的人转身走了。白色制服的人群从星耀城队伍旁边走过，没人再往这边看。
大厅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各种声音又慢慢响起来。
王健凑到陆北辰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这人谁啊，这么狂。”
陆北辰没说话。他看着楚风那队人离开的方向，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拐角。
“都别愣着。”刘教官的声音响起来，还是那种平稳的调子，“报名完了，去旁边的模拟训练区看看。今天下午可以申请使用基础训练室，都活动活动，别到了场上生锈。”
队伍跟着刘教官往另一边走。穿过一条走廊，进到一个更大的区域。这里像是个综合训练中心，分成好几块，有体能训练区，有反应测试区，最里面是一片用透明能量墙隔开的模拟对战区。
已经有几个城市的人在训练了。机甲对撞的声音，能量武器充能的声音，还有教练的喊声，混在一起。
星耀城的人找了个空地，开始做基础热身。林枫带着他的小队去了模拟对战区旁边，看别人训练。
陆北辰走到反应测试区，那里有几台机器。他选了一台空着的站上去，机器启动，面前出现全息投影的光点，开始随机闪烁。
他跟着光点移动视线，手指在操控板上点击。机器的评分在屏幕上跳，从b到A，再到A+。
做了大概十分钟，他停下来。评分停在A+，没到S。
“反应还行。”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陆北辰转过头。说话的是个不认识的男生，穿着龙城另一所学院的制服，靠在对面的机器上，正看着他。
“就是不知道真打起来怎么样。”那男生继续说，语气挺随意，“你们星耀城，去年是第几来着？第六？还是第七？”
陆北辰从机器上下来，没接话。
“要我说啊，”男生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有些城市，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来参加联赛，见见世面就行了，别想太多。反正前三历来都是龙城、磐石、怒涛这几家轮着，你们争个四五名，也算不错了。”
他说完，笑了笑，走了。
陆北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掌很稳，没有抖。
他把手插回口袋里，转身去找刘教官。
训练中心里，各种声音还在响。机甲碰撞，能量嘶鸣，指令呼喊。来自九个城市的年轻人，在这里做着赛前最后的准备。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认真，也写着压力。
陆北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训练中心在很高的楼层，能看到下面城市的一部分。那些建筑，那些轨道，那些飞来飞去的交通工具。
龙城很大。这里的人，看外面来的人，眼神里总带着点东西。
那东西叫轻视。
他觉得胸口的位置，又微微热了一下。这次比昨天明显一点，持续的时间也长一点。
他按住那个地方，隔着衣服，能感觉到吊坠的形状。
窗外，龙城的人造太阳还在转，光芒洒下来，照在每栋建筑上，照在每个走在街上的人身上。
光很亮。
但在有些人眼里，有些地方来的人，好像不配站在这光下面。
陆北辰转过身，背对着窗户。
训练中心里，星耀城的其他人还在练习。林枫在跟队员讲解什么，苏小妍在测试一台模拟操控台，王健在调整维修工具。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陆北辰走到一台空闲的战术推演终端前，坐下，启动。
屏幕上跳出联赛的规则说明，场地参数，往届数据。
他一行一行往下看。
看得很快，但很仔细。
窗外，龙城的天，是那种永远不变的、明亮的白色。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