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雨幕的暗红身影裹挟着焚尽九天的杀意,卿九渊如同一颗坠落的毁灭星辰,直扑那在泥泞中翻滚哀嚎、腹部爆裂的曾贱!凌淼神剑在他手中嗡鸣,剑脊上的魔魂虚影饥渴地扭曲着,渴望着将那个胆敢伤害他至亲的污秽之物彻底撕碎、吞噬、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伤她者,死!”
每一个字都如同地狱的基石在碰撞,带着碾碎灵魂的绝对意志!雨水在靠近他周身十丈时便被沸腾的煞气瞬间蒸发,形成一片灼热的真空地带!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那团蠕动的污血和曾贱残躯的瞬间——
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源自他自身感官的彻底扭曲!
眼前泥泞的废墟、倾盆的暴雨、爆裂的污血、哀嚎的曾贱……所有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模糊、然后……彻底破碎!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粘稠的、散发着陈腐香烛和血腥味的厚重帷幕,强行覆盖了他所有的感知!空间被拉扯、变形,时间变得粘滞而错乱。
冰冷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雨水,而是从骨髓深处渗出,冻结了他的魔元流转。耳边不再是雨声和曾贱的哀嚎,而是响起了无数重叠的、充满怨毒与诱惑的窃窃私语,如同无数冰冷的蛆虫在脑髓中蠕动啃噬。
……
“魔尊的力量给了你——永恒。”
“放弃吧!她死了!被贯穿了!魂飞魄散……!”
“看看,她就在那里!等你救她!”
幻术!而且是极高明、极恶毒的幻术!直接作用于神魂,扭曲认知,放大心魔!卿九渊瞬间明悟,方才体内那股诡异的寄生怨念,并非仅仅是为了侵蚀,更是为了此刻埋下幻术的种子!这亡神道的邪祟,竟将曾贱的躯壳和爆裂的血胎作为媒介,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化作一个巨大的、针对他卿九渊的怨念幻杀阵!
“雕虫小技!”卿九渊心中冷哼,魔尊的意志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强行镇压翻腾的幻象和侵蚀神魂的窃语!凌淼神剑爆发出清越的剑鸣,试图斩破这无形的帷幕!
但就在他意志凝聚、魔元鼓荡的刹那——
“哥哥——!”
一声凄厉、绝望、带着无尽依恋和恐惧的少女呼唤,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刚刚凝聚的心防!
那声音……是笙笙!
卿九渊那深寒如渊、几乎不为外物所动的瞳孔,在这一声呼唤下,骤然收缩!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幻象瞬间变得“真实”!
他发现自己并不在泥泞的乱葬岗,而是站在一座腐朽破败的、悬挂着惨白灯笼的古老宅院门前。空气冰冷粘稠,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宅院大门洞开,里面漆黑一片,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而在那漆黑的门洞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无助地向他伸出手!
月白色的劲装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和刺目的鲜血!少女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那张总是带着桀骜笑意的精致小脸,此刻苍白如纸,布满了泪痕和极致的恐惧!最刺目的是她的左肩——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贯穿伤,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粘稠的黑血正从伤口不断涌出,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哥哥!救我!好痛!我好痛啊!”“凤筱”泪眼婆娑,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门洞的黑暗彻底吞噬。“那个老妖婆,还有她肚子里的怪物。它们要抓我!它们要把我拖进棺材里配冥婚!哥哥!快救我!”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恐惧和对兄长唯一的依赖,那眼神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脆弱,直击卿九渊心中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禁地!
“笙笙!”卿九渊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踏出一步,凌淼神剑的锋芒都因他心神剧震而微微偏移!那深寒眼底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楚与暴怒!看到妹妹如此惨状,比万剑穿心更甚!
幻象中的“凤筱”见他靠近,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挣扎着想要向他扑来:“哥哥!快带我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卿九渊心神被那惨状和呼唤死死攫住,杀意与痛楚交织沸腾的刹那——
一个冰冷、尖锐、如同碎玻璃摩擦的声音,在他意识最深处猛地炸响:
“她,从不叫你哥哥!”
如同惊雷贯耳!如同冰水浇头!
那翻腾的痛楚和几乎失控的杀意,在这冰冷事实的撞击下,瞬间凝滞!
——哥哥?
——笙笙……从来不会叫他哥哥!
那个桀骜不驯、潇洒恣意、连名带姓喊他“卿九渊”的丫头,那个宁可自己浴血死战也要让他先走的倔强妹妹…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用这种充满依赖和软弱的哭腔,喊他……哥哥?!
这个认知,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那看似完美、实则充满破绽的幻象核心!
……
眼前的惨状、滴落的黑血、少女绝望的呼唤……所有的一切,都在“哥哥”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暴露出其最本质的虚假与恶毒!
——那不是他的笙笙!
那是怨念与幻术编织的、针对他内心最深处恐惧与软弱的、最卑劣的陷阱!
“呃……!”
一股被愚弄、被亵渎的滔天暴怒,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从卿九渊的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纯粹!都要毁灭!
那不是对敌人的愤怒,而是对胆敢用他最珍视之人的幻象来戏弄他、试图瓦解他意志的、最极致的杀意!
“亵渎,死!”
卿九渊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如同洪荒凶兽挣脱枷锁的咆哮!他眼中那因幻象而翻腾的痛楚瞬间被冻结、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让诸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最纯粹的、最冰冷的毁灭意志!
他不再看那门洞中虚假的“凤筱”!那凄惨的幻象在他眼中,此刻如同最肮脏的秽物!
“破——!”
魔尊的意志,化作实质的精神风暴,裹挟着凌淼神剑的滔天煞气,朝着四面八方、朝着这扭曲的幻术空间,悍然爆发!
“咔嚓、嚓——!”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腐朽的宅院、惨白的灯笼、滴血的门洞、以及那个虚假的、哭泣的“凤筱”……所有的一切都在裂痕中扭曲、变形!
……
“不!哥哥!不要丢下我!救我——!”幻象中的“凤筱”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哭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那眼神充满了被抛弃的怨毒。
“闭嘴!”卿九渊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九幽寒风刮过,“你,不配模仿她!”
话音落,他手中的凌淼神剑动了!
不再是针对某个目标,而是朝着这片扭曲的、亵渎的幻术空间本身!
“万象寂灭!”
剑,并非斩出,而是被他双手握持,剑尖朝下,如同插入大地的裁决之柱,狠狠刺入脚下龟裂的“地面”!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崩塌!
以凌淼神剑刺入点为中心,一股纯粹到极致的、代表着万物终结、一切归墟的暗红劫焱,如同毁灭的浪潮般轰然扩散!所过之处,空间不是破碎,而是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画布,被那暗红劫焱疯狂地腐蚀、溶解、归于最原始的虚无!
幻象中的腐朽宅院如同沙堡般坍塌、湮灭!
惨白的灯笼化作飞灰!
滴血的门洞被彻底抹除!
那个虚假的、哭泣的“凤筱”,在接触到暗红劫焱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充满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尖啸,身体如同蜡像般融化、扭曲,最终化为一道污秽的黑烟,被劫焱彻底吞噬、净化!
……
整个幻术空间,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灌满了污血的脓包,在修罗寂灭的剑意下,彻底崩溃、消融!
现实,如同褪色的潮水般重新涌入感官!
依旧是倾盆暴雨!依旧是泥泞的乱葬岗废墟!依旧是那个深不见底的毁灭巨坑和边缘燃烧的暗红劫焱!
而他,卿九渊,正保持着凌淼神剑刺入大地的姿势,剑身深深没入泥泞之中!周身沸腾的暗红煞气如同狂怒的龙卷,将落下的暴雨瞬间蒸发成白茫茫的蒸汽!那双深寒的眸子,此刻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里面没有丝毫迷茫,只有焚尽一切的暴戾杀意,死死锁定着前方!
前方不远处,那团由污血、碎肉、咒文和残缺鬼爪强行凝聚的污秽血胎,此刻已经膨胀到接近一人高!血胎表面无数鬼脸疯狂蠕动嘶嚎,那只青黑色的鬼爪如同畸形的头颅,正对着卿九渊的方向,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亡神道本源怨念!血胎下方,曾贱早已气绝的残破尸体,如同被吸干的空壳,正迅速腐朽发黑!
显然,方才那场针对卿九渊的恐怖幻术,正是这污秽血胎借由曾贱尸体和这片诅咒之地发动!它试图用“凤筱”的幻象瓦解魔尊意志,为自己争取彻底重生的时间!而此刻,幻术被破,它的重生仪式也被强行打断!
……
“桀桀桀……魔尊的意志果然够坚韧!”血胎中发出断断续续、重叠扭曲的嘶鸣,带着一丝惊怒和更深的贪婪,“但你救不了她!她的血、她的魂,终将成为——吾之祭品!”
污秽血胎猛地一颤!那只青黑色的鬼爪骤然抬起!爪心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只布满血丝、充满怨毒的邪眼!邪眼死死盯着卿九渊,一道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极致腐朽与堕落气息的亡神道本源诅咒光束,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光束所过之处,连雨水都被染成墨黑,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目标,直指刚刚破开幻术、煞气沸腾的魔尊卿九渊!
魔尊卿九渊缓缓抬起头。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却无法靠近他周身蒸腾的煞气风暴。他看着那激射而来的亡神本源诅咒,看着那污秽蠕动的血胎,深寒的眼底,没有愤怒,没有波动,只有一片冻结万古的、纯粹的杀戮寒潭。
凌淼神剑被他缓缓从泥泞中拔出,剑尖斜指地面,暗红的劫焱在剑脊上无声流淌。
“你的话,”卿九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太多了。”
话音落,他一步踏出!
脚下泥泞的大地轰然塌陷!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雨幕与诅咒光束的——寂灭暗影!
真正的杀戮,现在才开始!而目标,唯有眼前这亵渎了他逆鳞的污秽之源,彻底…形神俱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