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和尤氏见状,赶紧让人上前劝止,王熙凤这才收住哭声。
来旺媳妇递上茶水让她漱口后,她起身和族里人告了声便,径直走进抱厦开始点名查岗。
各项差事的人都到齐了,唯独负责迎送亲友的岗位少了一个人。
王熙凤当即让人把那人叫来,对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脸惶恐。
王熙凤冷笑一声:“原来是你敢迟到!看来你觉得自己比旁人有脸面,就不用听我的规矩了是吧?”
那人急忙辩解:“奴才每天都来得最早,就今天晚了一步,求奶奶饶过这第一次吧!”
正说着,荣国府的王兴媳妇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王熙凤暂且放下迟到的人,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王兴媳妇连忙上前:“来领对牌取线,给车轿做网络。”
说着递上单据。
王熙凤让彩明念单据:“大轿两顶、小轿四顶、马车四辆,需用大小络子若干根,每根用珠儿线若干斤。”
核对数目无误后,她让彩明登记在册,取了荣国府的对牌交给王兴媳妇,看着她离开。
刚要处置迟到的人,荣国府又进来四个执事,都是来领东西要对牌的。
王熙凤让他们递上单据念完,指着其中两张说:“这两项开销算错了,重新算清楚再来领!”
说完把单据扔了回去,那两人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王熙凤瞥见旁边站着的张材家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张材家的赶紧递上单据:“是之前做的车轿围子完工了,来领裁缝的工钱。”
王熙凤收下单据让彩明登记,特意嘱咐要等王兴那边把买办的回执交上来核对无误后,再给张材家的发钱。
接着又听彩明念另一张单据,是宝玉外书房装修完,来领纸料钱用于糊裱。
王熙凤吩咐先登记,等张材家的交清之前的账目再发款。
处理完这些,王熙凤才转头看向那个迟到的人:“今天你迟到,明天他迟到,往后谁还肯守规矩?本来想饶了你,但我第一次就松口,以后就没法管别人了,必须严惩!”
她脸色一沉,喝令:“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众人见她动了真怒,没人敢怠慢,立刻把人拉出去按数打了,回来复命。
王熙凤又扔出宁国府的对牌:“告诉赖升,扣他一个月的工钱!”
随后挥挥手:“散了吧!”众人连忙各自干活去了,那被打的人也只能含羞带泪地离开。
这时候荣宁两府来领牌、交牌的人络绎不绝,王熙凤一一处置得明明白白。
宁府的人这才真正见识到她的厉害,从此个个兢兢业业,再也没人敢偷奸耍滑了。
另一边,宝玉见灵堂人多眼杂,怕秦钟受委屈,就拉着他一起去王熙凤那里坐坐。
王熙凤正在吃饭,看见他们进来,笑着打趣:“这腿跑得真快,快过来坐!”
宝玉说:“我们已经吃过饭了。”
王熙凤追问:“在这儿外头跟那些人吃的,还是在荣府跟老太太吃的?”
宝玉撇撇嘴:“跟那些粗人有什么好吃的!是在那边跟老太太一起吃的。”
说着就坐了下来。
王熙凤吃完饭,宁府一个媳妇就来领对牌要香灯钱。
王熙凤笑着说:“我就算着你今天该来,是不是忘了?要是真忘了,这钱可不就省给我了。”
那媳妇笑着回话:“还真忘了,刚想起来,再晚一步就领不成了。”
领了对牌就走了。秦钟看着对牌好奇地问:“你们两府都用这种对牌支钱领东西,要是有人私造一个冒领银子,可怎么办?”
王熙凤挑眉笑道:“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王法了?”
宝玉也凑过来问:“怎么没见咱们家的人来领牌支东西?”
王熙凤打趣:“他们来领的时候,你还在睡大觉呢!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念夜书啊?”
宝玉叹道:“巴不得今天就开始呢!可他们迟迟不收拾外书房,我也没法子。”
王熙凤故意逗他:“你求我试试,保准马上就弄好。”
宝玉不服气:“求你也没用,该弄好的时候自然就弄好了。”
王熙凤挑眉:“就算他们想弄,也得要材料啊!我不给对牌,他们能拿到东西?”
宝玉一听,立刻黏到王熙凤身边要对牌:“好姐姐,快给他们对牌,让他们领东西收拾书房!”
王熙凤推他一把:“我累得浑身疼,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放心吧,今天刚领了糊裱纸过去,他们该要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来要呢,急什么?”
宝玉不信,王熙凤就让彩明拿出登记册给他看,宝玉这才作罢。
正闹着,下人来报:“去苏州的昭儿回来了!”
王熙凤心里一紧,连忙让人进来。
昭儿上前请安,王熙凤急着问:“回来做什么?是你二爷让你回来的?”
昭儿回道:“是二爷打发我回来的。林姑老爷九月初三巳时去世了,二爷带着林姑娘送林姑老爷的灵柩去苏州,大概年底才能回来。二爷让我回来报信请安,问问老太太的意思,顺便看看奶奶这边好不好,让我捎几件大棉袄过去。”
王熙凤追问:“你见过府里其他人了吗?”
昭儿说:“都见过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
王熙凤转头对宝玉笑道:“你林妹妹这回可要在咱们家住久了。”
宝玉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皱着眉叹气:“我的天,这几天她得哭得有多伤心啊!”
王熙凤虽然当着人没好细问贾琏的情况,但昭儿回来的消息让她心里七上八下,满是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