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末的何家村,积雪开始消融,露出了斑驳的黄土地。何家老宅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悄然上演。
何青萍在之前的计划失败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执着于寻找何虹平的把柄。她开始暗中监视何来儿五姐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何虹平偶尔回村的行程都不放过。
这天清晨,何青萍假装在院子里喂鸡,眼睛却时刻注意着西屋的动静。当她看见何来儿带着妹妹们又要出门时,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何来儿这次确实是要去挖野菜,但怀里还揣着何虹平给她的那本小册子。经过上次的教训,她变得更加谨慎,准备在挖野菜的间隙温习一下学过的字。
何青萍躲在树后,看着何来儿一边挖野菜,一边不时拿出小册子翻看,心中暗喜。她耐心等待着,准备在何来儿最投入的时候突然出现,抓个正着。
然而何来儿十分警觉,每次翻看册子都不超过一分钟,而且总会先观察四周。挖了约莫半个时辰的野菜后,她就带着妹妹们回家了。
何青萍的计划再次落空,气得直跺脚。她决定改变策略,开始留意何虹平每次回村时带的物品。
与此同时,在县城的何家,何虹平也在思考着如何更安全地传授知识。她注意到废品站最近又来了一批新货,其中有不少被撕毁的教科书和科普读物。
“老费叔,这些书...”何虹平指着那堆残破的书籍,心疼地问。
老费叹了口气:“唉,都是好书啊,可惜了。听说是什么学校的图书馆清理出来的,都要送去化浆。”
何虹平心中一动:“老费叔,这些书能给我吗?我想...拿回去引火。”
老费会意地点点头:“拿去吧,反正也是要销毁的。不过要小心点。”
何虹平如获至宝,仔细挑选了几本还算完整的自然科学读物和一本残缺的《十万个为什么》。她把书藏在旧报纸下面,小心地带回家。
晚上,何虹平就着煤油灯,一页页地修补这些破损的书籍。何承平和何启平也来帮忙,三兄妹默默地工作着,心中都充满了对知识被践踏的痛惜。
“这些书太珍贵了,”何承平抚平一页被撕破的插图,“我们应该想办法多救一些。”
何启平点点头:“是啊,特别是这些科普书,里面的知识什么时候都有用。”
何虹平突然有了主意:“我们可以把重要的内容抄录下来,这样即使原书不得不销毁,知识也能保留下来。”
说干就干,三兄妹开始了秘密的抄书工作。他们选择在深夜进行,用最便宜的草纸,以最小的字迹抄录,以节省纸张。
这项工作既危险又艰苦,但每个人都全力以赴。何承平负责抄录数学和物理知识,何启平专注在机械原理上,何虹平则继续整理农业知识。
一天深夜,李秀兰起夜时发现孩子们房间的灯还亮着,推门一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你们...”李秀兰看着满桌的书籍和抄写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三兄妹吓坏了,何承平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桌上的东西。
李秀兰快步走进来,关上门,压低声音:“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妈,这些知识没有错...”何虹平试图解释。
“我知道知识没有错!”李秀兰急得眼圈都红了,“可是现在这个形势,万一被人发现,咱们全家都要遭殃!”
何天能被吵醒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秀兰,帮孩子们望风。”何天能轻声说,“我在门外守着。”
李秀兰惊讶地看着丈夫:“他爸,你...”
“知识本身没有罪。”何天能坚定地说,“我们不能让子孙后代变成文盲。”
从那天起,何天能和李秀兰也加入了这场秘密的知识拯救行动。何天能负责在外面望风,李秀兰则帮着整理和藏匿书籍。有时候,她还会就着灯光,和孩子们一起阅读那些珍贵的书籍。
“妈,你看这个,”一次,何虹平指着一本农业书籍上的插图说,“这种堆肥方法比我们现在用的效率高很多。”
李秀兰仔细看着,点点头:“确实,要是能在村里推广就好了。”
“现在肯定不行,”何承平插话,“但我们可以先把方法记下来,等以后有机会再试试。”
何启平则对一本机械手册着迷:“这个改良水车的设计真巧妙,要是咱们村的水车能改成这样,灌溉效率一定能提高。”
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知识的火种在悄悄传递。有时,一家人甚至会忘记外界的纷扰,沉浸在求知的喜悦中。
然而危险始终存在。一天,街道居委会突然通知要挨家挨户检查卫生,实际上是要查看有没有“违禁品”。
何家顿时紧张起来。何天能当机立断,把所有的书籍和抄写纸都藏在了厨房的暗格里——就是之前藏金条的地方。
检查人员来到何家时,何虹平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紧紧抱着那个小木盒,生怕被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幸运的是,检查人员只是随便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等他们离开后,全家人才松了口气。
“太危险了,”李秀兰后怕地说,“以后还是要更加小心。”
这次事件让何虹平意识到,他们需要更安全的传递知识的方式。她想起了何来儿,决定冒险再试一次。
这个周末,何虹平跟着父亲回何家村。她特意带了一本用旧报纸包着的小人书,里面夹着几张抄写着简单知识的纸条。
一到老宅,她就发现气氛不对。何青萍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挑衅,而何来儿则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何虹平立刻明白,何青萍一定又做了什么。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小人书递给何来儿:“来儿姐,这是我在废品站找到的,送给你和妹妹们看。”
何来儿接过书,手指微微颤抖:“谢谢平儿。”
何青萍立刻凑过来:“什么书啊?给我看看。”
何虹平镇定自若:“就是本普通的小人书,破了好几个洞,我都补好了。”
何青萍抢过书,翻来覆去地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原来何虹平早就料到这一出,把纸条藏在了书皮的夹层里。
“破成这样还要,”何青萍不屑地把书扔回给何来儿,“真是捡破烂的命。”
何虹平不理会她的嘲讽,对何来儿使了个眼色。何来儿会意,小心地收好了书。
晚上,何来儿在油灯下小心地拆开书皮,发现了里面的纸条。上面抄写的是一些简单的算术题和认字表,还有一小段关于合理密植的农业知识。
看着这些纸条,何来儿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在这个知识被践踏的年代,这些小小的纸条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她希望和力量。
她小心地把纸条藏在炕席下面,决定明天就开始教妹妹们学习这些知识。
而此时在东屋,何青萍还在为白天的失手耿耿于怀。她确信何虹平一定在暗中传授知识,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她对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发誓,“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深夜的何家村万籁俱寂,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知识的暗流仍在悄然涌动。在何家老宅的各个角落,不同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都在暗中行动着。
何虹平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她知道,随着形势的变化,他们的行动必须更加隐秘和谨慎。但同时,她也更加坚定了传播知识的决心。
“知识就是力量,”她想起前世常说的这句话,“在这个愚昧的年代尤其如此。”
而在西屋,何来儿借着月光,偷偷看着那些珍贵的纸条,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她不知道的是,这条求知的道路上,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在等待着她。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但曙光终将到来。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一群普通人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知识的火种,等待着光明重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