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那句话,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沈知意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比顾宏远、比陆廷渊更庞大的势力?这枚小小的令牌,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看着陆北辰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保持清醒的脸,心疼与忧虑交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沈知意用力扶住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需要立刻回去接受治疗。”
陆北辰没有反对,他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他借着沈知意的支撑,艰难地站稳,目光扫过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套房,眼神冷冽。他知道,父亲所谓的“放手”绝非善意,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将他们放在一个更“合适”的位置上而已。
这一次,门外没有再阻拦。他们被“允许”离开顶层套房,在几名黑衣保镖沉默的“护送”下,回到了陆北辰之前所在的那层VIp病房区。显然,陆廷渊的“视线”依旧如影随形。
早已等候在此的医疗团队立刻迎了上来,看到陆北辰肩头洇出的大片血迹和极度糟糕的状态,主治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胡闹!简直是胡闹!”医生一边指挥着护士将几乎虚脱的陆北辰扶上移动病床,一边忍不住低声斥责,“伤口二次撕裂,失血加重,感染风险急剧升高!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陆北辰闭着眼睛,任由医护人员摆布,只是在被推走前,紧紧攥了一下沈知意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安抚。
沈知意跟着病床来到重新准备好的监护室外,看着那扇门再次关上,亮起“抢救中”的指示灯,浑身脱力地靠在了墙壁上。这一天的经历,比她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惊心动魄,还要耗费心神。
她独自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父亲日记本和那枚黑色令牌的随身包。冰凉的令牌隔着布料传递过来一丝诡异的寒意。
她拿出令牌,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仔细端详。令牌通体漆黑,看不出具体材质,非金非木,却异常沉重。上面的刻纹极其繁复古老,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或图腾,更像是一种……蕴含着某种规律的密码或者星图?她尝试着回忆父亲是否曾提过类似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父亲会将它藏在老宅,还用如此隐秘的方式保护?陆廷渊看到它时那转瞬即逝的震惊与忌惮,又是因为什么?
无数的疑问,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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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监护室的门再次打开。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神情稍缓。
“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但非常不乐观。陆先生的身体本就重伤未愈,这次强行活动导致多处伤口崩裂,引发了急性感染和高烧。接下来二十四小时是关键,必须绝对卧床静养,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医生的语气严肃至极,目光甚至带着责备看向沈知意。
沈知意心中愧疚难当,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医生。”
她获准进入病房探视。陆北辰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着,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敷着冰袋,身上连接着更多的管线和监测仪器。
她轻轻坐在床边,握住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看着他这副模样,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都是为了她……如果不是为了找她,他不会伤成这样……
“对不起……”她低声喃喃,将脸颊贴在他滚烫的手背上,泪水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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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沈知意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陆北辰的病床前。喂水、擦身、配合护士记录体征……她做得细致而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愧疚都倾注在这些琐碎的照料中。
陆北辰一直处于昏睡和高烧交替的状态,偶尔会短暂地清醒片刻,意识模糊,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无边痛苦中唯一的浮木。每一次他无意识的依赖,都让沈知意的心柔软一分,也沉重一分。
陆廷渊没有再出现,但他的人依旧守在病房内外,如同沉默的影子。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并未因距离的拉开而减弱分毫。
期间,沈母在保镖的护送下来看过一次,看到女儿憔悴的模样和病房里凝重的气氛,心疼得直掉眼泪,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反复叮嘱沈知意要照顾好自己。
沈知意没有将令牌和那些复杂凶险的纠葛告诉母亲,只说是陆北辰病情反复需要照顾。她不能再让母亲担惊受怕。
在照顾陆北辰的间隙,她反复翻阅着父亲的日记,试图从中找到关于令牌或者“星核”项目更深层的线索,但收获甚微。日记大多记录的是研究过程中的瓶颈、喜悦以及对家人的思念,关于项目核心机密和合作伙伴(除了顾宏远)提及甚少,显然父亲在这方面极其谨慎。
那个发匿名信息的神秘人,也再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似乎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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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凌晨,陆北辰的高烧终于退了,情况趋于稳定,陷入了相对平稳的深度睡眠。
沈知意稍微松了口气,连续几天的紧绷和疲惫席卷而来,她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特定频率的震动声惊醒的。
不是手机,也不是病房内的任何仪器。
声音来自她随身包里的那个黑色令牌!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漏跳了一拍。她迅速拿出令牌,只见令牌表面那些繁复的刻纹,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蓝色光晕!那奇异的震动,正是从令牌内部传来!
它……活了?!
沈知意震惊地看着这超自然般的一幕,手足无措。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黑衣保镖推门而入,神色比平日更加凝重,他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小仪器放在床头柜上,那仪器屏幕上正跳动着与令牌频率完全一致的波纹。
“沈小姐,”保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我们刚刚监测到一段极其特殊的加密信号,源头……无法追踪,但其编码方式与二十多年前就被各国列为最高机密的‘守门人’通讯协议……高度吻合!”
他看了一眼沈知意手中那枚发光的令牌,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先生让我转告您,”保镖的声音干涩,“‘客人’,已经到门口了。”
他的话音刚落,病房窗外,遥远的夜空中,一架没有任何航行灯、如同巨大黑色蝠鲼般的、造型奇特的飞行器,正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医疗中心的上空,投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