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零”。
这个突兀出现的代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块巨石，在“星尘之环”的高层中激起了新的波澜。它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方势力，带着一种超然物外、却又深入局中的诡异感。
“‘铁砧’袭击战中，那个暗中‘调和’力量，助我们中断仪式的白袍人，会不会就是‘观测者零’？”陆北辰提出了一种可能，眉头紧锁，“他的行为……难以理解。既非敌人，也似乎并非单纯的盟友。”
“烬”调出了当时“暗影之梭”传感器记录到的、关于那缕“调和”微光的残存数据，深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审视：“能量特征无法匹配任何已知体系。其运作方式……更接近于对规则本身的‘微调’，而非直接的能量介入。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沈知意静静聆听着，她的感知沉浸在那枚被封印的“归环”碎片之中。碎片冰冷而沉寂，但其内部那无数生灭的微小循环，仿佛记录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她尝试着，以自身与“初火之源”融合后的独特视角，去“阅读”这些循环中可能残留的信息。
碎片抗拒着，那冰冷的“循环”法则与“心火”的“可能性”本质格格不入。但沈知意极具耐心，她不再试图强行突破，而是如同水滴石穿，以温暖的白金光芒缓缓浸润，试图找到那万古循环中的一丝……“裂痕”或“变数”。
数日的尝试后，她终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破碎、仿佛被刻意抹除过的记忆回响——
并非来自那恐怖的“主宰”意志，而是来自……那些暗色鳞甲面具人？或者说，是他们背后操控者的零星片段！
她“看”到了一片无尽的、由冰冷数据和几何光流构成的虚空，无数悬浮的屏幕监控着宇宙的各个角落，其视角……带着一种绝对的、非人性的客观与冷漠。
她“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毫无感情色彩的评估：
“……目标‘心火’载体，规则干涉等级持续提升，偏离预设模型……”
“……‘归环’碎片回收进程受阻，变量注入……”
“……启动备用方案，‘观测者零’协议授权……”
“……维系‘数据平衡’，清除过量‘变数’……”
数据平衡？清除变数？
这口吻，这视角……与其说是某个阴谋家，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维护着某种宇宙常量、冷酷执行着某种程序的……“系统”？！
难道“观测者零”，乃至那些鳞甲面具人背后的势力，是一个以维护某种“绝对秩序”或“数据平衡”为最高准则的、非人质的观测者组织？他们视“心火”带来的“可能性”为需要清除的“变数”？而收集“归环”碎片，是为了……重启“大循环”，让一切回归他们设定的“平衡”？
这个猜想，让沈知意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敌人是疯狂的野心家，尚可理解其动机。但如果敌人是某种没有感情、只遵循冰冷逻辑的“宇宙管理员”，那将更加棘手和可怕。
她将这些发现告知了陆北辰和“烬”。气氛一时间凝重得仿佛要凝结。
“所以，我们不仅要面对‘摇篮’和‘戒律堂’的残党，还要防备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可能更强大的‘观测者’组织？”艾德里安舰长揉了揉眉心，感觉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而且，他们似乎将知意视为最大的‘变数’。”陆北辰看向沈知意，眼中充满了担忧。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归环”碎片反应的技术部门传来了紧急报告——被封印的碎片，正在持续释放出一种极其隐晦的、指向性的共鸣波动！其指向的，正是之前从“铁砧”数据中破解出的、那几个疑似其他碎片坐标之一！
“他们在主动联系！”“烬”立刻警觉，“这块碎片就像一个信标！必须立刻屏蔽它！”
技术人员尝试了各种方法，但那种共鸣仿佛存在于更高的规则层面，常规的屏蔽手段效果甚微。
“不能屏蔽，那就利用它。”沈知意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他们想集齐碎片，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带着这块碎片，主动前往那个坐标！看看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或许能引出‘观测者零’的踪迹！”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无异于主动踏入敌人预设的舞台。
但经历了这么多，所有人都明白，一味的防御无法赢得这场关乎宇宙命运的战争。
经过周密的计划和准备，一支由“自由之翼号”领军，混编了“星尘之环”最新锐战舰的精干舰队，携带着那枚作为“诱饵”的“归环”碎片，悄然驶向了那个被锁定的坐标。
沈知意、陆北辰和“烬”依旧作为核心战力随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揭开“观测者”的面纱，阻止他们集齐碎片。
航行异常顺利，顺利得让人不安。当他们抵达目标坐标时，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重兵把守的基地或正在进行仪式的祭坛。
那是一片……绝对的空无。
没有星辰，没有星云，没有陨石，甚至连宇宙背景辐射都微弱到近乎不存在。只有一片纯粹、死寂、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被稀释了的虚空。
而在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并非建筑，也不是天体，而是一个……巨大的、结构精密到令人目眩的、由无数不断变换的几何符号和流动数据构成的……“眼睛”？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仿佛只是一个纯粹的造物。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注视感”，正从那“眼睛”中散发出来，扫过舰队的每一寸装甲，每一个生命体。
“观测者之眼……”“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看来，我们找到‘观测者零’的门牌了。”
就在舰队谨慎地靠近，试图进行扫描和分析时，那巨大的“眼睛”突然发生了变幻！
其表面的数据流和几何符号如同瀑布般刷新、重组，最终，凝聚成了一行清晰无比的、用通用语显示的文字，直接投射在每一艘战舰的主屏幕上：
「欢迎，变数载体沈知意。」
「你的成长，超出了初始参数。」
「数据平衡已倾斜，修正协议即将启动。」
「交出‘归环’碎片，接受‘格式化’，可保留基础意识模块。」
「拒绝，则执行……彻底清除。」
冰冷的宣判，不带丝毫威胁的语气，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它直接叫出了沈知意的名字！并且，将其称为需要“格式化”或“清除”的“变数”！
“开火！”艾德里安舰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达了攻击命令！
无数能量光束如同愤怒的蜂群，射向那巨大的“眼睛”！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靠近“眼睛”一定范围时，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光滑的墙壁，被诡异地偏转、散射，甚至有些攻击被直接“分解”成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未能对“眼睛”造成任何伤害！
物理攻击无效！
与此同时，那“眼睛”再次变幻文字：
「低效抵抗行为。记录：攻击意图明显。」
「启动一级清除程序。」
下一刻，虚空中，毫无征兆地裂开了数十个幽深的洞口！无数台与在“铁砧”空间站见过的、那种漆黑的生物机甲相似，但体型更大、结构更狰狞、散发着更加危险气息的杀戮机器，如同潮水般从洞口中涌出，瞬间对舰队形成了包围之势！
战斗瞬间爆发！漆黑的机甲群展现出惊人的协同作战能力和诡异的能量攻击方式，它们似乎能预判舰队的部分行动，攻势凌厉而精准！
“自由之翼号”的护盾在密集的攻击下剧烈波动！一艘护卫舰躲闪不及，被数道黑色的能量束击中，护盾瞬间过载，舰体如同被腐蚀般迅速瓦解、爆炸！
局势急转直下！
沈知意眼中白金光芒大盛，她一步踏出舰桥，悬浮于虚空之中，准备亲自出手！
然而，就在她凝聚力量的瞬间，那巨大的“眼睛”似乎再次完成了某种扫描与分析，文字再次变幻：
「检测到高浓度‘初火’本源连接。」
「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
「申请调用‘归环’权限……进行……法则层面覆盖……」
“眼睛”的核心，那由数据流构成的瞳孔，猛地锁定沈知意！一股远比“基石”意志更加冰冷、更加绝对、仿佛代表着宇宙某种底层运行逻辑的恐怖力量，开始汇聚！
它要直接动用“归环”的法则力量，从规则层面……“覆盖”掉沈知意这个“变数”！
沈知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股力量，与她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同，它不带恶意，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执行”！仿佛在删除一个程序错误！
她全力催动“心火”，白金色的光芒如同超新星般爆发，试图“界定”自身，对抗那即将降临的法则覆盖！
两股触及宇宙本源的力量，即将再次对撞！
而这一次，没有了神秘的“调和者”干预！
就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一直紧盯着战局、试图寻找“眼睛”弱点的陆北辰，突然感觉怀中有物微微发烫——是他一直贴身携带的、那枚属于沈知意的、已经与她灵魂绑定、曾承载过“最终仲裁”的“残环”！
“残环”似乎感应到了那“归环”法则的力量，自主地散发出了一圈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权威”与“否定”意味的波动！
这波动，与那“眼睛”汇聚的“归环”力量，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妙、仿佛同源却又相互排斥的……共鸣？
那巨大的“眼睛”，其数据流的运转，竟然因为这微弱的共鸣，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