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人看着约有三四十岁。”
林乔越发困惑：“那妖道又是怎么回事。”
“那道人就迟了一步。”
他大着胆子去看那乞儿还有没有救，一个道人突然从天而降，吓得他掉头就跑，他回头再看时那道人根本没追上来，倒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
他当时只想回家，不想惹祸上身：“他昏迷前给了我几颗金珠让我报官，说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
“我娘治病需要钱我就答应了，后来这件事一闹开就传成是我打晕的人。”
再后来他听到消息时那道人已被火焚而死，他曾想过出面解释，但人都已经死了，他又没证据，仅凭一张嘴如何说得清，说不定还会沦为那道人的同类。
这些时日他心里日日受煎熬，总觉着自己害了一条无辜人的性命，再加上阿娘身体不好，他根本无心读书。
林乔彻底麻木，所以她的亲亲好师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破庙的瓦片本就松松垮垮，经不住林乔这通无处发泄的火气，脚下瓦砾被她踩得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阶下那个睡得鼾声震天的人皱了皱眉，又翻了个身睡过去。
林乔看着缩成一团的李既成：“你为何想杀他，他是你什么人。”
李既成浑浑噩噩道：“他是我……爹，我娘因生我坏了身子，外祖还在时他尚且能装些时日，但十年前外祖去世后他就再也不装了，偷了我娘的嫁妆拿去吃喝嫖赌，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又拳打脚踢。”
他曾经求着他娘和离，可是那男人清醒过来后又是另一副模样，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娘总是心软。但用不了多久他又故态复萌。
“今日我实在受不了了，才想着将他引来这儿杀了他，破庙后有一枯井，将他扔进去谁也发现不了。”
“你走吧，别对旁人说你见过我们，作为交易，你爹——”林乔立刻改口：“那个畜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阁主，那口井好像有些不对劲。”
段行舟方才下意识一看，那口井旁边的枯草上有被拖拽的血痕，细听之下，还有蚊蝇的声音自井下传来。
他吹燃火折子飞身跃下，顺着那痕迹走到枯井旁。
林乔也想上前察看，却被段行舟制止。
后者脸色惨白，刚想说什么突然跑到一旁扶着院墙呕吐。
离那口井越近，腐臭味越浓。
她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李既成，现在带你娘回去，若明日有人问起，就说你和她是出来寻你那酒鬼爹的。”
“你……你们真要杀了他？”
林乔皱眉：“怎么，你又舍不得了？”
李既成不好意思挠挠头：“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死也太便宜他了。”
他倒是死得干脆，但这么多年他和阿娘受的苦又算什么。
“放心，他会去他该去的地方。”
……
片刻后
段行舟身边又多了个呕吐的人。
他有些无语，都说别看了别看了，还往前凑。
枯井里堆叠着大小不一的尸体，夜色下看不太清晰，但粗略一瞥，那些尸体肢体扭曲，多得几乎要顺着井壁“漫”上来，不知死了多久，随着天气渐热，那股味道像是裹着泔水的烂肉，黏糊糊往鼻腔里钻。
俩人对视一眼，又别过头去各吐各的。
“哕——！”
段行舟猛捶胸口：“小姐，那酒鬼怎么处理。”
林乔想了想，拔下头上的玉簪：“明早报官。”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陆府
“簪子！你说那臭丫头让我一个堂堂京兆府府尹，三品大员给她找簪子！”
陆巽白粥还没咽下去，气得直接喷出来，稠乎乎的粥沫粘在胡茬上，格外刺眼。
他果断挥手：“让她滚！”
沾上那丫头准没好事。
侍卫为难道：“林小姐说那是陛下的御赐之物，昨日逛夜市时被偷走了，那人逃到西街双井巷夜太深就没敢追上去，她就认识您一个当官的……所以一大早就在府外等着。”
陆巽气笑了，就认识他一个，那林淳、林逸安是摆设吗！
林家到底从哪儿请回来的小祖宗，净逮着他折腾，那丫头绝对还记恨着他当初搜查林家一事。
他没好气道：“谁会带着御赐之物整日在外乱窜，没点姑娘样，一到天黑就往外跑，属猫的吗！这么喜欢昼伏夜出。”
陆夫人坐在一旁，擦去他胡须上的饭粒，温声细语劝道：“人小姑娘爱美嘛，她刚回京，家中许是还没来得及教她。”
她自从喝过喻灵开的药后，夜里都睡得踏实许多，身体也不像从前那么累了，自然得帮着人说话。况且那孩子据说从小就离了亲娘的身边，怪可怜的。
“那孩子信任你才找上你，管他事大事小，既求到你这当父母官跟前来了，总不能不管。”
侍从极其不会看眼色，想到府门外那姑娘着急的模样，又添了句：“人……倒也没有昼伏夜出，林小姐说找到了她还得去云台上学呢。”
就……还挺用功。
陆巽刚被按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噌往上冒。
陆夫人无奈将手帕一扔，踹了一脚他座下的椅凳：“快去！”
“喵~”
煤球舔了舔林乔手心，舒坦地将头枕在她臂弯。
昨日催吐后，林乔将它抱回了家，小满一见喜欢得不得了，还给它临时做了个装满小鱼干的布包，斜挂在身上，扒拉开就能吃，直到现在它就没下过地。
陆巽满身郁气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路过林乔时冷冰冰道了句：“走吧。”
林乔倒也不恼，跟在他身侧一个劲奉承：“陆大人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官，放眼整个盛京，能像您一样将小女子的请求放在心上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也怪我粗心，想着陆大人治下定没有那等偷鸡摸狗的事，一时放松才将那御赐的玉簪弄丢了。”
“如今陆大人肯不计前嫌帮我，回头请罪时我定要好好向陛下说道说道。”
林乔这溜须拍马的样简直没眼看，偏偏人又生得美，笑起来眉似新月，唇红如樱，跟抹了蜜似的，叫人听了一点都不觉得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