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幼朵寝殿出来,云瑶的心跳还是乱的。
她觉得自己刚才像个傻子。巴巴地送药过去,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还被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给堵了回来。
可阿幼朵最后让她进去……又是什么意思?
她甩甩头,不想了。越想越烦。
回到偏房,她无事可做,心里那股无名火没处发,看什么都不顺眼。瞥见墙角那个破扫帚,干脆又拿起来,开始第二轮打扫。这次扫得更狠,灰尘扬得老高,呛得她自己直咳嗽。
扫到床底下的时候,扫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云瑶动作一顿,弯下腰,伸手往里摸。床底下积了厚厚的灰,她的手在里面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冰凉的小物件。
她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氧化发黑的银质铃铛。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做工很粗糙,上面刻的花纹都磨得快平了。
云瑶看着这个铃铛,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铃铛……
是她小时候,自己偷偷跑去寨子里的老银匠那里,用攒了很久的零用钱,求着老银匠教她打的。打得很丑,歪歪扭扭,但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后来,她把它送给了阿幼朵。
那时候阿幼朵还不是圣女,只是个不太爱说话、总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她记得自己把铃铛塞到阿幼朵手里时,阿幼朵的眼睛亮了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紧紧攥住了铃铛,嘴角有很浅很浅的笑意。
从那以后,阿幼朵就一直把这个丑丑的小铃铛带在身边,用一根红绳系着,挂在腰间。走路的时候,会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直到……她们长大,直到阿幼朵成为圣女,直到……那个雨夜。
她以为阿幼朵早就把这破玩意儿扔了。
毕竟,成为圣女之后,阿幼朵身上戴的都是精致贵重的银饰,怎么可能还留着这种小孩玩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它现在,就在她手里。藏在偏房床底的灰尘里。
云瑶握着那个小铃铛,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她用手指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露出底下更加斑驳的痕迹。
铃铛表面,除了氧化,好像还有些……别的痕迹。颜色更深,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挲过,连那点可怜的花纹都快被磨没了。
阿幼朵……经常摸这个铃铛吗?
在她成为圣女,在她……“杀死”自己之后?
云瑶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那个小铃铛,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发簪,旧伤,还有这个铃铛……
阿幼朵的种种行为,像一块块零散的拼图,在她脑海里翻转、碰撞,却怎么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合理的画面。
她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恨她,为什么要留着这些旧物?如果愧疚,为什么五年来从不解释?如果真的像她醉酒时说的“没有想害她”,那当年为什么要推她下去?
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却没有答案。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铃铛,鬼使神差地,轻轻摇了摇。
铃铛发出微弱、沙哑的“叮铃”声,因为氧化和磨损,早已不复当年的清脆。
这声音,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扎了她一下。
她猛地握紧铃铛,尖锐的边角硌得她手心生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弄清楚真相。不能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和发现牵着鼻子走。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个小铃铛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冰凉的银质贴着皮肤,带来一丝清晰的冷意。
她得主动出击。
阿幼朵这边暂时找不到突破口,那个逃跑的“叛徒”,或许是个线索。能被阿幼朵如此重视,甚至在她审问自己的关键时刻逃跑,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得想办法,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