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差点没把我们冻死。
太阳一落山,温度直线往下掉。我裹着所有能裹的衣服,还是冷得牙齿打架。沙地像个冰窖,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月娆把四块天机石围成个小圈,我们挤在中间。别说,石头散发的微光还真有点暖意,像个小火炉。
阿尔斯兰和他的教徒在远处祷告完毕,也凑过来取暖。
“北漠比这还冷。”他搓着手说,“现在去正是最冷的时候。”
长老往沙地里埋了几个地瓜:“既然结伴同行,有些话得说在前头。”
他盯着阿尔斯兰:“找石头可以,但要耍花样...”
“明白。”阿尔斯兰点头,“圣火教从不背信。”
这话我半信半疑。毕竟昨天他们还和钦天监的人打得你死我活。
地瓜烤熟的香味飘出来,勾得肚子咕咕叫。在沙漠里能吃上口热乎的,真是幸福。
天快亮时,我被冻醒了。月娆已经起来了,正对着东方发呆。沙漠日出很美,天空从墨蓝变成金红,太阳跳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亮了。
“石头在做梦。”她轻声说。
四块石头在她怀里微微震动,发出细碎的嗡鸣。
“这次又梦见什么了?”我打了个哈欠。
“黄石头梦见一片雪原,白石头在教蓝石头怎么御寒。”她笑了笑,“它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出发前,阿尔斯兰的人给我们每人发了件白袍子。
“沙漠里穿白色凉快。”他说。
还真管用。同样的太阳,穿白袍就是比穿深色衣服舒服点。
我们沿着古城外的干涸河床往北走。河床里偶尔能看见些枯骨,不知道是牲畜的还是人的。
中午休息时,阿幼朵发现了个好东西——棵沙枣树,上面还挂着些干瘪的果子。虽然又涩又硬,但总比干粮强。
月娆分到几颗沙枣,先喂给了天机石。她把枣子放在石头上,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起来。
“它们还能保鲜?”我惊呆了。
“土属性的本事。”长老见怪不怪,“玉衡石掌管生长。”
这功能实用。以后食物不怕坏了。
越往北走,植被越多。戈壁渐渐变成了草原,虽然草都黄了,但总算看见点绿色。
第三天下午,我们遇到了第一场雪。
开始只是零星几点,后来越下越大。雪花粘在袍子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珠。
“前面就是北漠地界了。”阿尔斯兰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
北漠的冷和沙漠不一样。沙漠是干冷,北漠是湿冷,风里带着水汽,往衣服里钻。
我们在一个牧民废弃的冬窝子里过夜。石头房子虽然破,但能挡风。阿尔斯兰的人捡了牛粪生火,屋里总算有了点热气。
月娆把四块石头放在火堆旁。石头一遇热,发出的光更亮了,把整个屋子照得透亮。
“它们在充电。”她开玩笑说。
夜里我起来添火,看见阿尔斯兰独自坐在门口望着北方。
“看什么呢?”我问。
他指着夜空:“北斗七星。天枢星对应的石头应该就在北漠。”
“你们找天机石到底为了什么?”我终于问出这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圣火坛三百年前就开始衰弱了。大祭司说,只有七星连珠时,用天机石的力量才能重燃圣火。”
“如果失败呢?”
“那拜火教就完了。”他声音很轻,“几千年的传承,不能断在我们手里。”
第二天雪停了,但风更大。我们用布条把脸缠得只露眼睛,就这样风还是刮得脸生疼。
路上遇到个牧民,骑着马,赶着十几只羊。羊都很瘦,毛上结着冰碴。
牧民看我们这奇怪的组合,愣了一下,但还是好心指路:“往前再走半天有个小镇。最近不太平,你们小心点。”
“怎么不太平?”长老问。
“闹狼灾。”牧民叹气,“不是普通的狼,个头特别大,眼睛是红的。”
他赶着羊匆匆走了,像是怕被什么追上。
果然,傍晚时分我们听到了狼嚎。声音很远,但听着就瘆人。
小镇比想象中热闹。说是镇子,其实就是几十间土房子围成个圈。中央有口井,几个女人正在打水。
我们一进镇子,就感觉气氛不对。所有人都盯着我们看,眼神警惕。
客栈老板是个独眼老汉,收钱时小声说:“晚上锁好门,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因为狼?”我问。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再多说。
房间很小,我们五个挤一间。阿尔斯兰的教徒住在隔壁。
月娆把天机石放在炕上,四块石头自动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只是缺了三颗。
“它们在找同伴。”她说。
半夜,我被奇怪的抓挠声惊醒。声音来自门外,像是有什么在刨门。
阿幼朵已经醒了,剑握在手里。长老示意我们别出声。
抓挠声持续了一会儿,变成了低沉的咆哮。透过门缝,能看见外面有几个黑影在移动。
突然,月娆怀里的天机石剧烈震动起来。蓝色的那块发出刺目的光,照得满屋通亮。
门外的咆哮声立刻变成了哀鸣,脚步声快速远去。
“水克火。”长老若有所思,“蓝石是水属性,刚好克制那些邪物。”
天亮后,我们才知道昨晚不止我们被骚扰。镇子上好几户人家的羊被咬死了,地上留着巨大的爪印。
“不是狼。”阿尔斯兰检查了爪印,“是雪妖。”
客栈老板这才说实话:“镇子被雪妖盯上一个月了。请了萨满来驱邪也没用。”
月娆看着怀里的天机石,突然说:“石头说,它们能帮忙。”
于是我们多留了一天。
当晚,月娆把四块天机石摆在镇子中央的空地上。石头发出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把整个镇子罩在里面。
半夜,雪妖果然又来了。这次能看清样子——像狼,但比狼大一圈,眼睛果然是红的,毛色雪白。
它们试图冲进光圈,但一碰到光就被弹开,发出凄厉的惨叫。试了几次后,终于悻悻离去。
镇民们高兴坏了,非要送我们礼物。最后我们收下些干肉和奶疙瘩,推辞不掉。
临走时,客栈老板悄悄告诉长老:“你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在黑风山。听说山里有座古祭坛。”
出镇往北,景色越来越荒凉。树木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裸露的岩石和积雪。
风大得能把人吹跑。我们不得不弯腰走路,有时候还得抓着旁边的岩石。
月娆的状态让人担心。她脸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的。但怀里的天机石却异常活跃,尤其是新得的黄石头,一直在微微震动。
“它在兴奋。”月娆喘着气,“应该快到了。”
黑风山名副其实。整座山都是黑色的岩石,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显眼。山上寸草不生,只有风刮过岩石的呼啸声。
爬山比想象中难。岩石很滑,有些地方结了冰,得用匕首凿出落脚点。
阿尔斯兰的人身手不错,在前面开路。拜火教常年生活在雪山,爬这种山是家常便饭。
快到山顶时,我们找到了那个古祭坛。
祭坛完全由黑色石头砌成,呈圆形。中央立着根石柱,柱顶是凹下去的,看形状正好能放下一块天机石。
月娆怀里的四块石头同时飞向祭坛,在石柱上方盘旋。它们发出的光芒在祭坛地面上投下清晰的星图,第五颗星的位置正好对应石柱。
“就是这里了。”长老说。
但问题来了——石柱是空的,并没有天机石。
阿尔斯兰检查了祭坛:“看来被人拿走了。”
月娆却摇头:“石头说,它还在这里。”
她走到石柱前,把手放在柱子上。四块天机石的光芒汇聚在一起,照在石柱表面。
奇迹发生了。石柱开始变得透明,里面隐约可见一块深蓝色的石头,正在缓缓旋转。
“被封印在里面。”长老恍然大悟。
可是怎么取出来?
月娆试着用天机石的力量破解封印,但没用。阿尔斯兰用拜火教的秘法试了试,也不行。
眼看天要黑了,山顶的温度骤降。再待下去,我们都要冻成冰雕。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月娆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她割破手指,把血滴在石柱上。
“你干什么!”我想阻止,已经晚了。
鲜血顺着石柱流下,所到之处,封印开始瓦解。石柱重新变得透明,里面的蓝色石头缓缓升起,最终悬浮在半空中。
第五块天机石,属水,对应天枢星。
月娆伸手接住石头。在碰到石头的瞬间,她整个人被一层蓝光笼罩,长发无风自动。
“我看见了...”她喃喃道,“北海...有座冰宫...”
五块天机石在她手中汇聚,光芒比之前更盛。星图上,第六颗星的位置清晰指向正北。
阿尔斯兰看着月娆,眼神复杂:“天选之人的血脉,果然只有你能解开封印。”
下山时,月娆一直很安静。她看着手中的五块石头,眉头微皱。
“怎么了?”我问。
“它们在争吵。”她说,“水属性的天枢石和火属性的开阳石处不来。”
得,家里石头多了也闹心。
今晚要在山脚下过夜了。北风呼啸,但有了五块天机石围成的圈子,倒是暖和不少。
阿尔斯兰在教月娆怎么调和石头之间的属性冲突。看来他是真心在帮忙。
我看着篝火发呆。这一路走来,虽然艰难,但每次找到新石头时的那种喜悦,是真的。
月娆把五块石头摆成星形,它们发出的光芒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还差两颗。”她轻声说,“快了。”
是啊,快了。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最后两颗,会是最难找的。
明天就要往北海去了。听说那里终年积雪,比北漠还要冷。
我得想办法弄件更厚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