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树长得很快。
才一个月,就从幼苗长到了两人高。树冠像把七彩伞,晴天时在树下能看见斑斓的光斑。最神奇的是,不同颜色的叶子会发出不同的声音——红的像铃铛,蓝的像水滴,绿的像风吹竹叶。
寨子里的小孩最爱来树下玩。有个五岁的小丫头说,晚上梦见个穿七彩裙的姐姐教她唱歌。
“是月娆姐姐。”小丫头很肯定,“她让我告诉大家,她很好。”
消息传开,来朝拜的人更多了。长老在树周围修了圈竹篱笆,免得有人摘叶子。
我每天早上去扫落叶。七色叶子掉在地上也不枯萎,攒多了串成门帘,挂在竹楼前,风一吹叮当作响。
阿幼朵在树旁搭了个小屋,说是要守满七七四十九天。她每天练剑时,树叶会随着剑风起舞,像在给她伴奏。
老周回京城前,来树下磕了三个头。他说新帝知道了真相,下旨追封月娆为护国圣女,还要在京城建祠。
“用不着。”长老摇头,“她不喜欢这些虚名。”
确实。月娆要是在,肯定更愿意在溪边洗脚,或者教小孩认星星。
日子慢慢回到正轨。只是每次看到那棵树,心里就空落落的。
这天我正在串叶子,阿幼朵突然说:“树结果子了。”
跑过去一看,树梢真的结了个七彩的果子,只有拇指大,晶莹剔透。
“会不会是...”我不敢往下想。
长老来看后,让我们别声张:“等成熟了再说。”
果子长得慢,一天就大一圈。到第七天,已经有拳头大了,散发着淡淡清香。
寨子里开始流传各种说法。有人说吃了能成仙,有人说能起死回生。来看稀奇的人越来越多,竹篱笆都被挤歪了。
第四十九天夜里,果子突然发出强光。我们守在树下,看着它缓缓坠落。
我伸手接住。果子触手温润,像玉一样。
“怎么办?”我问长老。
他还没说话,果子突然裂开。里面没有果肉,只有七颗种子,每颗颜色不同,对应着七块天机石。
“原来如此。”长老拈起一颗蓝色种子,“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
我们把种子分别种在七个地方:苗疆、南诏、西域、北漠、东海、中原,还有昆仑山。月娆说过,这些地方都有灵脉。
种完最后一颗,回到寨子时,发现七色树开始枯萎。树叶纷纷飘落,枝干变得枯黄。
小丫头哭着捡落叶:“月娆姐姐要走了吗?”
就在树快要完全枯萎时,树根处突然冒出七棵嫩芽——正是我们刚种下的那七种颜色。
新芽长得飞快,一夜之间就长成了七棵小树,围成圆圈。每棵树发出对应颜色的微光,光芒在空中交织,隐约组成月娆的轮廓。
她对我们笑了笑,渐渐消散。
从那天起,七色树彻底枯萎,但七棵小树生机勃勃。它们之间有种无形的联系,碰碰这棵,那棵就会摇晃。
更神奇的是,寨子里的病人来到树中间,病就会好转。久旱时祈雨,很快就会下雨。
“她还在。”阿幼朵摸着其中一棵树,“只是换了个方式。”
秋天过去,冬天来了。第一场雪落下时,七棵树依然翠绿。雪花落在树叶上,会变成对应颜色的冰晶,美得不真实。
我习惯每天去树下坐坐。有时候串叶子,有时候只是发呆。
这天特别冷,我正搓着手哈气,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多穿点,别着凉。”
猛地回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七棵树在风中轻轻摇曳。
是幻觉吧。我想。
但低头时,发现地上不知谁放了件棉袄。
开春时,寨子里来了个陌生姑娘。她说从江南来,梦见七彩树召唤她。
姑娘叫小满,是个绣娘。她站在七棵树中间,突然流下眼泪:“我来晚了。”
更让我们惊讶的是,小满能听懂树语。她说红树在抱怨虫子多,蓝树想喝水,绿树嫌旁边的石头挡阳光。
长老仔细观察后说:“是天选之人的继承者。”
小满在寨子住下了。她不会法术,但绣工极好,绣的花鸟像活的一样。她说这是月娆在梦里教的。
有了小满,七棵树更活跃了。有时会故意摇下叶子让她绣,有时会指引她去找药草救人。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巡山的猎人说在深山里看到了黑星教的标记。
我们赶去查看,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逆天机石的碎片。碎片还在散发着黑气,所到之处草木枯萎。
“暗脉没有完全封印。”阿幼朵脸色凝重。
带着碎片回到寨子,七棵树突然剧烈摇晃。黑气试图扩散,被七色光芒牢牢锁住。
小满把手放在碎片上,闭眼感受:“它在呼唤同伴...还有更多碎片流落在外。”
看来,斗争远未结束。
当晚,我梦见月娆。她站在云端,身后是万千星辰。
“种子已经播下,”她说,“但要长成参天大树,还需要更多守护者。”
醒来时,枕边放着一串七彩手链。
小满说,她做了同样的梦。
第二天,我们开始准备行装。要去找回所有逆天机石碎片,彻底净化它们。
临行前,我去跟七棵树告别。每棵树都送了我一片叶子,说关键时刻能保命。
小满绣了七个香囊,把树叶装进去分给大家。
“这次不会一个人扛了。”她笑着说,“我们都在。”
是啊,我们都在。
月娆用生命换来的和平,需要我们共同守护。
七棵树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在为我们送行。
新的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