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自己的灵魂……”
这个念头像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地扼住了林风的心脏。他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他好不容易才从绝望的泥潭里爬出来,找到了一点活下去的希望,现在,却被告知,唯一的出路,是自我毁灭。
这算什么?用一个地狱,换另一个地狱吗?
他不甘心。
他的人生,不应该如此短暂,如此悲惨。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过,那么多地方没去过。他不想死,更不想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去祭奠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巫女的遗愿。
手腕上的黑发,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抗拒和挣扎,微微收紧,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仿佛在提醒他,契约已成,由不得他反悔。
林风烦躁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低声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愤怒。
就在这时,那本摊开的“缚灵契”页面上,那暗金色的文字,突然微微亮了一下。一行小字,从文字的末尾,缓缓浮现出来。
“契主可承灵体之愿,亦可承灵体之憾。”
承灵体之憾?
林风愣住了。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美绪的遗憾是什么?是她没能亲手杀死“百骸鬼”。但更深层次的遗憾,或许是她所修行的法术,本身就有缺陷,或者……她缺少了某种关键的东西。
如果,他能补上这个缺陷,找到那个关键的东西,是不是就不用走到献祭灵魂那一步?
这个念头,像一道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前行的方向!
他必须找到美绪修行体系中的“断点”!
他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没有被动地接受记忆,而是主动地、用尽全力,在美绪那浩如烟海的记忆中,搜寻着关于她法术传承的一切。
神社的卷轴、古老的咒语、爷爷的教诲、她自己的修行心得……无数的信息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美绪所修行的,是神道系的符咒和咒术,讲究的是借助神明之力,净化邪祟。这种法术,对付普通的孤魂野鬼,游刃有余。但面对“百骸鬼”这种由无数怨念聚合而成的、等级极高的“集合体怨灵”时,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神道系的法术,像是“净化”,而“百骸鬼”的怨念,像是“污染”。净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污染的速度。除非用神明级别的力量,或者……用同等级别的、更具毁灭性的力量。
美绪最后想到的“业火”,已经脱离了神道的范畴,更接近于一种不计后果的、同归于尽的禁术。
所以,美绪的遗憾,是她所学的法术,不够“狠”,不够“强”!
那么,去哪里才能找到更强、更霸道的法术呢?
林风在美绪的记忆中疯狂地寻找着答案。他记得,在那些古老的卷轴中,似乎提到过一些其他的流派,一些被神道视为“异端”的法术。
就在他即将被庞大的信息流冲垮意识时,一个极其微弱、极其虚弱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去……京都……”
林风的心猛地一震!是美绪!是她残存的灵魂意志,在主动与他沟通!
“去……京都……白峯神社……”
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虚弱,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林风的脑海。
“那里……有……爷爷的……另一份……传承……”
“救……”
最后一个“救”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然后便彻底消失了。
林风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京都!
白峯神社!
他终于找到了方向!那不是让他去送死,而是给了他一条生路!美绪的爷爷,那个老神官,竟然在京都的白峯神社,留下了另一份传承!
那一份传承,一定就是克制“百骸鬼”的关键!
林风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立刻冲到电脑前,开始搜索关于“京都白峯神社”的信息。资料显示,白峯神社是真实存在的,位于京都市东山区,主要祭祀的是崇德天皇。这是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神社,游客络绎不绝。
老神官会把如此重要的传承,放在一个如此公开的地方吗?
林风想起了那句话:“大隐隐于市”。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个普通的神社,反而能掩盖住真正的秘密。
他不再犹豫。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片墓地依旧寂静。他知道,“百骸鬼”在休养生息,它也在等待。它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猎物已经找到了猎枪。
林风开始收拾东西。他没有多少行李,一个背包就装下了所有。他把那本线装符书和所有的符纸都放进了背包,又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
去京都,需要买车票,需要吃饭,需要住宿。他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
但他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让他经历了从恐惧到绝望、再到重生的六叠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扇窗户上。
那缕黑发,早已消失不见。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将钥匙,轻轻地放在了管理室的门口。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躲在廉价公寓里、被动挨打的林风了。
他是一个背负着契约、前往京都寻找希望的——求道者。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但他的心中,却燃烧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火焰。
京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