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拄着断剑,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我的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巨大的墨玉色头颅。
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但我能感觉到,那股足以压垮山峦的恐怖威压,已经消失了。
峡谷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潭中央的三魂草,依旧在散发着柔和而宁静的三色光晕,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死斗,与它毫无关系。
“你……竟然……真的硬扛了我三击。”
巨蟒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与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
它那巨大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人类……你的身体,明明如此脆弱,为何你的意志,却能坚如磐石?”
我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只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橘遥立刻上前一步,将我扶住,一股股精纯的生机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我的体内,吊住我即将油尽灯枯的生命。她警惕地看着巨蟒,冷冷地说道:“他做到了你所说的,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巨蟒没有理会橘遥,它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我的身上。
“老夫在此守护此草近千年,见过无数前来夺宝的修士。他们有的狡诈多端,有的法力高强,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如此愚蠢,又如此……坚定。”
它缓缓地收回了那庞大的身躯,盘踞的姿态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变得有些懒散。
“为了救一个同伴,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呵呵,这种早已被你们人类遗忘的品质,老夫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巨蟒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悠远的感慨,仿佛在追忆着某个遥远的年代。
“想当年,老夫还只是一条小蛇,也曾有过这样一位伙伴。为了护我周全,他被天敌所杀,尸骨无存。老夫守着这株三魂草,本想有朝一日化蛟成功,逆天改命,去寻他的转世……却没想到,这一守,便是千年。”
它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孤寂与落寞。
我听着它的话,心中那股紧绷的弦,忽然就松了下来。我明白了。我们之间,并非只是夺宝者与守护者的关系,更是在某个精神层面上,产生了共鸣。
“为救同伴不惜命……草,赠你了。”
巨蟒轻叹一声,那声音中,再无半分杀意。
它缓缓地低下巨大的头颅,用它那冰冷的鼻尖,轻轻地朝着潭中央的那株三魂草,吹了一口气。
那株三魂草,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摘下一般,自动脱离了玉石,带着三色光晕,缓缓地飘向了岸边,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我伸出颤抖的手,将那株触手温润、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三魂草,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得手了!
我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所有的痛苦与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拿着它,走吧。”巨蟒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夫的承诺,已经兑现。此草与你有缘,莫要辜负了它。”
说完,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蠕动,转向了潭水后方一个幽深的、不为人知的巨大洞穴。
“前辈请留步!”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晚辈林一辰,欠前辈一条命!他日若有机缘,定当报答!”
巨蟒巨大的身躯在洞口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不必了。”它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带着一丝空灵,“你能救活你的同伴,便是对老夫最好的报答。去吧,在‘锁魂灯’熄灭之前……”
话音未落,它那庞大的身躯,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黑暗的洞穴之中。
峡谷,再次恢复了平静。
我看着手中的三魂草,又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洞穴,心中百感交集。我没想到,这趟九死一生的夺宝之旅,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
“我们走。”橘遥扶着我,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将三魂草小心翼翼地用玉盒收好,贴身放入怀中。
我们转身,离开了这片见证了生死与承诺的隐秘峡谷。
当我们再次穿过那冰瀑,回到阳光之下时,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我昏迷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橘遥那张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真正的微笑。
而我的怀中,那株三魂草与养魂玉交相辉映,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璀璨而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