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十万日元,对林风来说,不仅仅是一笔钱,更是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他不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洗碗工。第二天,他拿着那笔钱,平静地走进了陈老板的办公室,递上了辞职信。陈老板虽然极力挽留,甚至开出了更高的“顾问费”,但林风去意已决。他不想再待在那个让他想起无尽屈辱和汗水的地方,他要开始自己的“事业”。
在东京,一个没有身份的黑户,租房子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但林风有陈老板给的“顾问费”,这让他有了和那些不问来历、只收现金的地下中介讨价还价的底气。
最终,在东京郊区一个叫“高岛平”的地方,他找到了一个栖身之所。
那是一栋极其老旧的公寓楼,墙皮斑驳,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一半,走在上面会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中介是个精瘦的日本男人,他带着林风走上三楼,用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最里侧的一扇门。
“林桑,就是这里了。月租三万日元,水电煤气另算。最便宜的了,这个价格,在东京几乎找不到。”中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房间很小,小得让人窒息。中介介绍说,这是“六叠间”,也就是大概十个平方。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再放一个衣柜,就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了。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榻榻米散发着陈旧的霉味。
林风走到窗边,拉开那扇褪色的窗帘。
当他看清窗外的景象时,他的心猛地一沉。
窗户外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一片墓地。
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安静而肃穆。几棵光秃秃的树木点缀其间,更添了几分萧瑟。这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墓碑的呜咽声。
“这里……”林风回头,看向中介。
“哦,那个啊。”中介挠了挠头,满不在乎地笑道,“这里是寺庙的附属墓地,很干净的啦,都是些安息了很久的善灵。正因为这样,所以房租才这么便宜。很多人还抢着要呢,说风水好,安静。”
林风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风水好?安静?这分明就是日本人最忌讳的“凶宅”。但看着中介那副“你爱租不租”的表情,摸了摸口袋里那笔越来越少的钱,他把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
“我租了。”他干脆地说道。
签了一份简单的租赁合同,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和押金后,中介把钥匙交给他,便如释重负地匆匆离开了。
林风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窗外那片密密麻麻的墓碑,心中五味杂陈。从一个阴冷的地下室,搬到一个正对墓地的公寓,他的人生似乎总是与“阴冷”和“阴暗”脱不了干系。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感慨。他需要立刻开始他的“事业”。他买来了最便宜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基础的朱砂。他不能再依赖那本神秘的符书,他需要理解它,掌握它,将它变成自己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他白天练习画符,晚上则研究那本线装书。他发现,当他集中精神时,书上的文字和符图似乎会变得鲜活起来,一些深奥的道理,也会自然而然地流入他的脑海。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从他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开始,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夜深人静,当他躺在床上,即将进入梦乡时,窗外总会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规律,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地、不紧不慢地敲打着他的玻璃窗。
“哒……哒哒……哒……”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第一次,他以为是树枝被风吹动,打在了窗户上。他拉开窗帘,外面夜色深沉,墓碑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树梢纹丝不动。
第二次,他以为是老鼠。他检查了窗框,密封得很好,没有任何缝隙。
但到了第三个晚上,那声音又如期而至。
“哒……哒哒……哒……”
这一次,林风听得清清楚楚。那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那是一种有意识的、带着某种节奏的敲击声。它不急不躁,不凶不恶,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故意引你开门。
林风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声音仿佛知道他醒了,敲击的节奏微微一变,像是在回应他的注意。
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爬上脊背。
他想起中介的话——“都是些安息了很久的善灵”。
善灵,会半夜三更敲一个活人的窗户吗?
他慢慢地、一步步地挪到窗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那“哒哒”声仿佛就在耳边,清晰可辨。他甚至能感觉到,随着每一次敲击,都有一丝微弱的阴冷气息,穿透玻璃,渗入房间。
他猛地一下拉开窗帘!
窗外,空无一物。
只有一片寂静的墓碑,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个个沉默的哨兵。
那敲击声,在他拉开窗帘的瞬间,戛然而止。
林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片死寂的墓地,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睡衣。他知道,自己租下的这个月租三万的廉价公寓,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不是搬进了一个住处,而是闯入了另一个“东西”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