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见稻荷的商业街,比林风想象的还要热闹。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在商业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允许临时摆摊的空位。租金不贵,但对他现在这个身无分文的状态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一张折叠桌、一块桌布,又去百元店买了几支马克笔和一沓硬纸板。
他该卖什么呢?
他摸了摸怀里的符书。枫还在沉睡,他无法绘制出像“破障符”那样强大的灵符。但他脑子里,还残留着美绪的记忆,那些最基础的、用于祈福和净化的小型符箓,他还是能画出来的。
他拿出从山上带下来的、最后几张黄纸符纸,又买了几张红色的卡纸作为衬底。他坐在摊位后面,拿起笔,开始在硬纸板上写写画画。
“祖传平安符——祈福、开运、保平安。”
字迹是他自己的,谈不上什么书法,但还算工整。他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简陋的、像火焰又像云朵的图案,试图让它看起来更“专业”一些。
准备工作做完,他深吸一口气,将三张他花了半小时才画好的、最简单的“平安符”,郑重地摆在了桌子上。
符箓的绘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即便是最基础的符文,也需要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才能起到作用。连续画了三张,林风就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丹田里那点微末的灵力,也几乎被榨干了。
他的摊位,就这样简陋地开张了。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商业街上的游客,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他们被两旁店铺里香气四溢的烤团子、精致的狐狸面具、各种新奇的纪念品所吸引。
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个角落里,为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手工作品的“平安符”而停留。
偶尔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一看到那简陋的摊位和林风那副有些拘谨的样子,便又摇摇头,匆匆走开了。
“爸爸,你看那个哥哥在画画!”一个路过的小女孩指着他。
“快走啦,我们要去爬千本鸟居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她的父亲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风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他看着旁边卖烤鱿鱼的摊位,老板忙得满头大汗,香气飘出老远,引来无数食客排队。他又看了看自己摊位上那三张孤零零的平安符,它们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么苍白无力。
他第一次,对“赚钱”这件事,有了如此深刻的、绝望的体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从头顶,慢慢移向了西边。
商业街的人流,开始变得稀疏。
林风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早上吃的那一个豆沙包,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夕阳将整条商业街染成一片金黄,心中充满了苦涩。
或许,绘里说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他的机会。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在他准备收摊,承认自己的失败时,一个脚步声,在他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林风抬起头,看到一位中年妇人。她穿着得体的和服,看起来像是一个本地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忧虑。
她看着桌上的平安符,犹豫了许久。
“这个……真的能保平安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风愣了一下,看着她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能。”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或许,是因为他在那三张符里,真的注入了自己最真诚的祝愿。祝愿每一个善良的人,都能远离灾祸,平安喜乐。
妇人沉默了片刻,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一千日元的纸币,轻轻地放在桌上。
“我买一张。”她说,“给我女儿买的,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林风看着那张纸币,又看了看妇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收下钱,郑重地拿起一张平安符,双手递给了她。
“谢谢。”
妇人接过符,小心地放进包里,对着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这是他开张以来,第一笔生意。
林风看着那张一千日元,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赚到钱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奇迹般地,他又卖出了两张。
一张,卖给了一对来京都旅游、为学业祈福的年轻情侣。
另一张,卖给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来此地出差、满脸愁容的上班族。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商业街上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笼。
林风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和口袋里那三千日元。
一天,只卖出了三张。
他不知道这三张符,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逃亡者了。
他有了摊位,有了“商品”,有了收入。
他在这片繁华的人间烟火里,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虽然渺小,但却真实存在的位置。
他收起摊位,拖着疲惫的身体,汇入了回家的夜色人流中。
明天,他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