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英灵残念化作流光,融入脚下的大地,整个地下展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千年怨念,如同被一场春雨洗涤过的尘埃,消散得无影无踪。
老陈和阿杰冲上前,将倒下的林悦稳稳接在怀里。
“丫头!林悦!”老陈的手指颤抖着探向她的鼻息,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宣纸,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了无生气。
“生命体征急速下降!灵力……几乎枯竭!”阿杰的平板上,代表林悦生命体征的曲线正在危险地滑落,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快!灵能稳定剂!A型三号!”对策室队长当机立断,一名队员立刻从医疗箱中取出一支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注射剂,毫不犹豫地注入林悦的手臂。
与此同时,心海大师快步上前,他盘腿坐在林悦身侧,将那串沉重的念珠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口中诵念起一段低沉而玄奥的经文。柔和的金色佛光从念珠中渗出,如同温暖的阳光,缓缓地、持续地滋养着她几近干涸的灵识。
“她以凡人之躯,承载了千年的怨念,又沟通了城市的守护之灵,这是对灵识最极致的透支。”晴明神官看着林悦,眼神复杂无比,“她不是受伤,她是‘燃烧’了自己。现在,火灭了。”
在多方力量的紧急救治下,林悦那微弱的生命体征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阿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看向手中的仪器,屏幕上那些狂暴的能量曲线已经彻底平复,只剩下代表京都城市背景能量的、平缓的绿色波纹。
“结束了……”他喃喃道,“EmF读数恢复正常,地磁异常消失……时空错位……被修正了。”
老陈抱着林悦,抬头看向四周。展厅里,那幅《百鬼绘卷》已经变成了一幅再普通不过的古画,静静地挂在墙上,画上的百鬼仿佛失去了灵魂,成了呆板的墨迹。之前那些扭曲的墙壁、鬼影重重的角落,都恢复了原样。冰冷的现代建筑风格,此刻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们成功了。”老陈的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林悦成功了。”晴明神官纠正道,他看向老陈,眼神中多了一丝敬意,“陈道长,你这位徒弟,拥有我们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最纯粹的‘慈悲’之心。她不是在战斗,她是在‘度化’。这座城市,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
……
不知过了多久,林悦在一阵温暖中缓缓醒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鼻尖闻到的是淡淡的檀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悦转过头,看到老陈和阿杰都守在床边,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
“陈叔……阿杰……”她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们……”
“没事了,都结束了。”老陈立刻打断她,递过一杯温水,“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心海大师和对策室的人把你送到了他们的专属疗养院,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只是灵力还需要时间恢复。”
林悦喝了一口水,干涩的喉咙舒服了许多。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金色的、威严的英灵身影。
“那些光……他们……”
“是京都的历代英灵。”老陈沉声说道,“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出手了。晴明神官说,你不仅平息了怨念,更唤醒了这座城市的守护意志。你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林悦沉默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她想起了那些被抚慰的灵魂,想起了那位向她行礼的王侯。那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
第二天,三人站在疗养院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京都。
阳光明媚,车水马龙。鸭川的河面上波光粼粼,人们在岸边悠闲地散步。远处的清水寺游人如织,整座城市充满了活力与安宁。仿佛那场席卷全城的恐慌,那场惊心动魄的百鬼夜行,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网络上关于“鬼游行”的帖子已经被大量删除,官方以“罕见的城市光折射现象”和“节日气氛引发的集体癔症”作为解释,一切都被压了下去。
世界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
“野村玄人呢?”林悦轻声问道。
“消失了。”阿杰在一旁操作着笔记本电脑,脸色难看,“美术馆被彻底封锁,但那个叫野村玄人的画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到任何有效的身份信息,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他是个幽灵。”
老陈走到窗边,看着这座平静的城市,缓缓说道:“他不是幽灵,他只是一个序幕。一个能画出如此‘真实’绘卷,还能精准利用地磁龙脉的人,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导演一场虚假的百鬼夜行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京都的事件结束了。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阿杰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加密论坛页面。
“陈叔,林悦,你们来看这个。我侵入了一个专门研究超自然艺术的暗网论坛,找到了野村玄人留下的一个数字签名。这个签名……很奇怪,它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符号。”
他将符号放大,投射到墙上。那是一个由螺旋和直线构成的、既古老又现代的奇特图案。
“我见过这个符号!”林悦瞳孔一缩。
“你也见过?”阿杰惊讶道。
林悦点点头,脸色凝重:“在我最后对抗那个怨灵集合体的时候,我在它最核心的执念深处,看到了这个符号!它就像一个烙印,刻在所有怨念的源头之上!”
老陈死死地盯着那个符号,浑身一震,他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飞速翻阅着。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其中一页。
页面上,画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号。
旁边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
“**妖鉴之印,时空之钥。**”
老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野村玄人不是在画画……他是在创造‘钥匙’!一把能打开任何时空,释放任何历史残像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