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横滨返回东京的路上，商务车内的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多了一份收获后的沉静，也多了一份对未来的思考。
阿杰专心开着车，老陈闭目养神，似乎还在回味陈伯那番话里的深意。林悦则靠在窗边，看着飞速后退的街景，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势”与“调和”这两个词。
“说起来，”阿杰忽然打破了沉默，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看林悦和枫、橘遥，“这次在中华街，虽然最后是靠林悦你沟通神明解决的，但一路上，我感觉枫和橘遥的配合方式，也很有意思。”
他指的是在调查过程中，枫用式神“小天狗”进行高空侦察，而橘遥则用一种类似“影分身”的术法，同时探查了多家餐馆的内部情况，效率极高。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老陈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致地问道。
“是啊，”阿杰来了精神，“我在想，枫的式神，和我们炼制的符鬼，好像都是某种形式的‘造物’，但原理好像完全不同。符鬼是死物，靠符箓驱动，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但枫的那个小天狗，感觉……有自己的‘灵性’。”
“你只说对了一半。”一直沉默的枫，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谈及自己擅长的领域，眼神中多了一丝光彩。“式神，并非单纯的造物。”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低声念了几句咒文。一只巴掌大小、由青色光芒构成的迷你狐狸，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那只小狐狸灵动异常，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众人，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枫的手指。
“式神的本质，是与‘灵’签订契约。”枫缓缓解释道，“无论是自然界的山精野怪，还是祖先留下的英灵，甚至是纯粹的能量聚合体，只要我们通过仪式，与其建立‘主从’的契约，它就能成为式神。我们提供它灵力，它为我们效力。这是一种……平等的、相互尊重的关系。”
“所以，你的式神，有自己的意志？”林悦看着那只可爱的小狐狸，轻声问道。
“是的。”枫点了点头，“它有最基础的灵智，能理解复杂的指令，甚至在危急时刻，能自主判断，保护我。但它也受契约的约束，永远不会背叛。炼制式神，考验的不仅是灵力，更是‘心’。只有心诚，才能得到‘灵’的认可。”
听完枫的解释，阿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式神是‘招安’，是合作。那我们的符鬼呢？陈叔，符鬼算是‘制造’吧？”
“可以这么说。”老陈抚了抚胡须，“符鬼之术，源于道家的‘炼器’与‘役鬼’。我们用特制的符纸为骨，以朱砂为血，刻下驱使的符文，再注入我们自己的灵力作为核心。它诞生之初，就是一件工具，一个没有灵魂的武器。”
老陈说着，也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他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几下，那张符纸无火自燃，在火焰中，一个由黑烟构成的、面目模糊的小人跳了出来，呆呆地站在老陈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你看，它没有灵智，只会执行最简单的命令，比如‘守护’、‘攻击’。它的优点是，绝对忠诚，绝对服从，而且可以根据需要，炼制出不同功能的符鬼，比如水鬼、火鬼、雷鬼。缺点是，它缺乏应变能力，一旦遇到超出程序设定的状况，就会变得很笨拙。”
一个是有灵性的伙伴，一个是绝对服从的工具。
林悦看着枫肩上的光狐，又看了看老陈肩上的烟人，陷入了沉思。
“其实……”橘遥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两者并非完全对立。”
她看了一眼林悦，缓缓说道：“林悦你之前在富士山，将百人灵魂融入地火符阵，让那些恐惧的‘阴’，与狂暴的‘阳’调和，这不就是……在为一件‘死物’，注入‘灵魂’吗？”
橘遥的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悦的思绪！
是啊！她当时，正是用自己对法则的理解，去“安抚”和“引导”那些混乱的灵魂，让它们从单纯的能量，变成了法阵的一部分，拥有了特定的“意志”。
“我明白了……”林悦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符鬼之所以是‘死物’，不是因为它没有‘灵’，而是我们没有给它‘心’！”
她看向老陈：“陈叔，如果我们炼制符鬼的时候，不只是注入灵力，而是像枫那样，用‘心’去沟通，去赋予它一个简单的‘意志’呢？比如，一个‘守护’的意志，一个‘渴望胜利’的意志？”
老陈浑身一震，他从未想过这个方向。道法传承数千年，符鬼之术早已定下规矩，所有人都认为它就是一件工具。可林悦的想法，却是在挑战这个根深蒂固的规矩！
“如果……能将式神炼制中的‘契约之心’，与符鬼炼制中的‘符法之骨’结合起来……”老陈喃喃自语，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炼制出的，将不再是符鬼，也不是式神……而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存在！”
“可以试试。”枫看着林悦，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平等交流的战意，“用我的契约之法，为你的符鬼，赋予一颗‘心’。”
“我也可以帮忙。”橘遥也说道，“我的冰系术法，可以为这个新的‘造物’，塑造一个更稳定的‘灵体’结构。”
阿杰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那我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符神？还是式鬼？”
林悦看着眼前三位愿意与她一同探索未知领域的同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正在创造一种新的‘道’。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