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秋天,是属于文化祭的季节。
每一所中学,都像一个被点燃的蜂巢,充满了喧嚣、活力和青春期特有的、那种有点笨拙却无比真诚的热情。林守所在的学校,自然也不例外。
“喂,林守!我们班这次要搞鬼屋!你有没有什么‘专业意见’啊?”
午休时间,同班的胖子同学“佐藤”,一手拿着炒面面包,一手搭在林守的肩膀上,神秘兮兮地问道。
自从上次林守“巧合”地预言了体育仓库的“幽灵”其实是几只流浪猫后,他在同学间的形象,就变得有些微妙。大家不再觉得他只是个“有点酷的转校生”,而是多了几分“这家伙好像很懂”的敬畏。
林守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鬼屋啊……太老套了。”
“老套?这可是文化祭的王牌项目!”佐藤不服气地反驳。
“就是,”旁边的女生班长“铃木”推了推眼镜,也加入了讨论,“而且每年都差不多,不是白衣女鬼就是血腥屠夫,一点新意都没有。我们班正在为这个发愁呢。”
“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林守随口问道。
“嗯……”铃木想了想,“最好是那种,有点知识性,又好玩,还能让小孩子也喜欢的项目。校长今年特别强调,要‘寓教于乐’。”
“知识性……好玩……小孩子也喜欢……”林守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爸,学校文化祭,我们班有个麻烦……”
当天晚上,林家万事屋的客厅,就变成了一个紧急项目策划室。
“‘小小除妖屋’?这个名字不错!”阿杰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兴奋地晃来晃去,“听起来就很吸引人!我们可以做一个VR体验!让参与者戴上头盔,亲身感受被一百个怨灵追逐的刺激!”
“阿杰,你的方案,是‘作死’,不是‘除妖’。”橘遥无情地否决了,“而且,文化祭的预算,可不够你买一台高端VR设备。”
“妈妈,我觉得,哥哥的意思,可能不是用高科技吓人。”一直安静画画的林樱,抬起头,小声说道。
“哦?那樱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橘遥温柔地问。
林樱举起她的画。画上,是一个可爱的小木屋,门口挂着“林家除妖屋”的牌子。屋子里,没有恐怖的鬼怪,只有一个大哥哥(画的是林守),正在温柔地给一个哭泣的、半透明的小精灵,贴上创可贴。
“是……帮助它们。”林樱说。
看着女儿的画,林悦和林守相视一笑。
“没错,就是‘帮助’。”林守点了点头,“我们不制造恐惧,我们消除恐惧。我们要做的,不是鬼屋,而是一个‘妖怪诊所’。”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全家的一致通过。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家全员出动。
阿杰发挥了他的技术宅本色,设计了一套“灵力扫描仪”——当然,那只是一个用纸箱、旧水管和一堆闪烁的LEd灯做成的模型,但当它对着一个“妖怪”时,连接的平板上就会显示出这个妖怪的“烦恼”和“解决方法”。
橘遥则发挥了她作家的想象力,编写了几个简单又温馨的“妖怪委托”。比如“找不到回家的路,一直在哭的‘小幽灵’”、“因为太孤单,半夜偷偷弹钢琴的‘音乐精灵’”、“因为肚子饿,总是偷吃厨房面包的‘贪吃小妖’”。
而林樱,则成了这些“妖怪”的原型。她用她的天赋,与庭院里的草木精魄沟通,让它们“扮演”这些可爱的“麻烦制造者”。
林守,则是这个“小小除妖屋”的核心——首席除妖师。
文化祭当天,当林守班上的同学们,看到那个被搬进教室的、精致又温馨的小木屋时,都惊呆了。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任何项目都不同。门口没有骷髅,而是用林樱种的鲜花装饰着。墙上贴的不是恐怖海报,而是橘遥手绘的、各种可爱妖怪的“生态图”。
“这……这能吸引人吗?”佐藤还是有些怀疑。
他的怀疑,在文化祭正式开始的五分钟后,就被彻底粉碎了。
第一个被吸引进来的,是一个被妈妈牵着的小女孩。她好奇地看着那个会发光的“扫描仪”,一点也不害怕。
“欢迎来到小小除妖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穿着一身简洁的黑色工作服,胸前别着“首席除妖师·林守”牌子的林守,微笑着迎了上去。
“妈妈,我……我好像听到有东西在哭。”小女孩小声说。
“没关系,让我们来扫描一下。”林守拿起“扫描仪”,对着教室的角落,一本正经地扫了扫。
平板上,立刻出现了阿杰制作的动画:一个半透明的小幽灵,正抱着膝盖,眼泪汪汪地坐在地上。
“哦,原来是‘迷路的小幽灵’。”林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它只是想回家了。没关系,我有办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好的、闪闪发光的“糖果”(那是橘遥特制的、带有微弱安抚灵力的和菓子),轻轻地放在了角落。
“吃了这个,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啦。”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林守的话音落下,阿杰操控的投影仪,在角落里投射出了一道柔和的光芒,那个小幽灵的动画,化作光点,开心地飞走了。
“哇!”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哥哥你好厉害!”
“不客气。”林守微笑着递给她一张贴纸,“这是‘勇敢者’的勋章。”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刻传遍了整个校园。
“喂喂,一年三班有个超好玩的项目!”
“不是鬼屋,不吓人,但是超酷的!”
“快去!那个首席除妖师小哥,帅爆了!”
很快,林守的“小小除妖屋”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有好奇的小学生,有被吸引来的同校学生,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老师。
林守和他的同学们,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帮“音乐精灵”找到了乐谱,帮“贪吃小妖”找到了它最爱吃的零食,每一次“除妖”,都伴随着一阵阵惊叹和欢笑。
这不再是简单的娱乐,而是一场温柔的、关于“理解”和“帮助”的公开课。
傍晚,当文化祭接近尾声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出现在了门口。
是林守的班主任,那个平时总是很严肃、不苟言笑的古文老师。
他看着热闹的教室,看着林守熟练而温柔地“解决”着一个个“委托”,眼神中,流露出了复杂的、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林守空闲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守君,”他低声说,“你做的,比任何一本古文典籍里记载的‘英雄’,都要更了不起。”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似乎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林守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又看了看身边还在兴奋地讨论着今天“战绩”的同学们,和妹妹画笔下那个给妖怪贴创可贴的自己,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原来,力量,并不总是用来战斗。
有时候,它也可以用来,建造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开心的,小小的、温暖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