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未时,南津城外,车马驿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苦于身份问题,进不去南津城的封俞正在城外兜圈子,构思着该如何混进城里去。
以他的本领,可以掐离火符制造一场小爆炸,闹出点动静,然后趁乱混进去,但这风险太大了,也不文明。又或者,可以点一张御风符直接乘风而起,翻过高高的城墙,但这太招摇了,一不小心还会坠机。再不济,他可以用艮止符定住所有守卫,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但这耗血量太大了,恐怕人没控完,自己贫血先噶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封俞想了许多办法,最后都因为一个原因不了了之:他身上真的没有多少有用的符纸了。
思索半天,封俞只觉肚子咕咕叫,便来到城外的驿站歇脚,在路边茶摊跟老板点了份茶水,配着秦铮之前给他的干粮吃。一边吃,一边观察这南津城外独有的大型车马驿站。
跟别的城池不同,南津城外的这个车马驿站格外的大,而且不像其他驿站都尽可能的靠近城门以方便用车,这南津驿站离城门足有一里地远,这样的设计是为了有足够的空间接洽外来的商队,作为一个半封闭的科举专用城,许多物资都要从外面运输而来,也包括从盛京城重兵押运的文试题册,这样说来,驿站建的如此之大之远,似乎合理多了。
当然,封俞一无所知,他只看到来来往往的商队都要经过这个车马驿站,清点货物、盘查人员、对照文书、收受税费,看起来十分忙碌。正当封俞嚼着干饼百无聊赖之时,驿站外的清点处传来一阵骚动。
“我的货呢!!!”声音似乎来自于一位少女,语气尽管带着满腔的怒火,但又可爱的让人出戏,封俞凑近了打算去看个热闹。
闹事的人是一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女孩,跟路上常见的赶考学徒一般大,身材娇小,扎着一个稍低的丸子头,脸庞圆润俏丽,眼眸格外透亮清澈,身着一席白绿相间的短袍,裙边刚过大腿,下面都是光溜溜的,也不知冷不冷,大腿右侧用皮带绑了一个环,夹着一把玲珑的匕首。当然这些描述都是封俞转述的,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的这么细。
“什么货?”官吏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们商队的草药!丢了整整一袋!”少女生气的双手叉腰,对着负责清点的官吏质问道。“就在你们这驿站停了一会的功夫,怎么就被人偷了?”
“是你数错了吧小妹妹。”
“怎么会,我们这么多人都点了好几遍了,你们核对就算了,怎么还弄丢了呢?是不是你们驿站内部的人给我偷走了?!”少女厉声质询。
“小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送进来的就这么多货,再说谁稀罕你那破草药,能值几个钱??”清查官吏也不服气地反问道。
“吹牛逼呢,你吃过吗?这叫南诏郡灵芝草,北境人咋地,北境人你也吃不起!”少女操起一口奇怪的论调怼了回去。
正当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封俞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戏,驿站主管走了过来,扒拉开清查官吏和那生气的少女。
“这位小姐,实在对不起,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五起丢货事故了,我们早就告知官府了,府衙派人去调查,也没查出个一二三。”主管安抚起少女的情绪,并给出解决的办法。“这样,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先记下来,找到货了再联系您如何?”
“柳云苓。”少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商队多等些时日不要紧,我过两天就要参加城里的初试了,可耽误不起时间。”
“小姐您气质非凡,完全看不出来一点稚气学徒的样子啊。”主管阿谀奉承道。
柳云苓听了脸上终于浮出一丝微笑:“少说那没用的话,这一袋灵芝草很贵的,找不到我可没法跟队长交代。”
见此情形,封俞挺身而出,悄悄走到柳云苓身旁,轻咳一声说道:“这位妹妹,可是有困扰之事?”
“你是哪来的?穿的跟个乞丐一样,去去去,别在这要饭。”柳云苓用余光一瞥,便招手驱赶靠近的封俞。
封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能说崭新出厂吧,至少也可以说是破损不堪。这也没办法,过去的几日,压根就没睡过安稳觉,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战损的衣服确实无心打理,又不像瑾妍他们那样有备用的衣服,只能先凑活穿着,现在连城都进不去,更别提买衣服的事了。
“您误会了,我只是一名路过的热心村民,寻找丢失货物一事,在下颇有心得。”封俞编起瞎话,想要套取信任。
柳云苓终于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封俞,虽然穿的破了些,但眼神十分坚定,于是便试探性的问道:“你有办法?”
“相信我,找东西,我是专业的。”封俞抽出几张符纸,架在手指间,故作高深。
“那你说该怎么做?”柳云苓双手叉腰,歪着头凑近问封俞。
见柳云苓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封俞心中暗喜,把她拉到一旁说道:“你先让商队原地待命,我带你去找,越少人看见越好。”
“噫,你不会趁人少对我行不轨之事吧?”柳云苓一脸嫌弃地伸出拳头,挡在身前。
封俞这才看清,柳云苓的左手上穿戴了一条蚕丝织成的白色手套,一直延伸到手肘处,手腕还配戴着四个亮闪闪的银环,其中一个银环上嵌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想必是翠金矿雕琢的,除此之外,五根手指上各戴一枚银戒指,可谓华丽至极。
“那哪能啊,你看我这身子骨,恐怕遇到个大点的野狗都是生死局。”封俞打趣地说道。
“哼,走吧,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柳云苓和商队的头领做好交接,便跟着封俞走了。二人先是进到驿站里面,跟着封俞七拐八绕的步伐,一直追查到驿站后面的空地,其实封俞早就偷摸点了一张循迹符,观察到一点从货运车厢上延伸出的蛛丝马迹,这才自信地带着柳云苓走来走去。
“你看,这个,是不是你们装货的麻袋所用的束口绳。”封俞捡起地上一个被扯断的细绳头,展示给柳云苓看。
“没错,是这种绳子。”柳云苓揪起断掉的绳头仔细打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灵芝草呢?”
“别急,这小贼露了破绽,我们接着找。”封俞匍匐在地,寻找着脚印。
其实在封俞的视野中,所有线索都明晃晃的,甚至连成了一条循迹的线,但他必须装作认真寻找的样子,不然在旁人眼里就太奇怪了。
“这边。”封俞指向驿站后的一片林子。“这里的植被有很明显的被踩踏过的痕迹,刚刚有人经过。”
柳云苓满脸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封俞的每一步行动都有理有据,还会耐心的跟她解释,柳云苓心中暗暗佩服起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