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巳时,盛京城,学贡院。
今天是武技科的第二项,守御演武的开考之日,瑾妍和苏念雪一大早就来到学贡院报到,原因无他,她们这场的次序格外靠前,恐怕上午就能轮到。
“宇”字号考场外,瑾妍靠在苏念雪的身旁,紧张地观望着场内的情况。
“怎么办苏苏,快轮到我了,好慌好慌。”瑾妍捏了捏苏念雪的胳膊。
苏念雪笑着回应:“深呼吸,放轻松。”
考场之内,只有场监所坐的桌案和流沙漏刻仍在原位置,其他的布局与初始完全不相同了,那杆标志着破阵演武的帅旗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仅容一人落脚的木制圆台。高度也就一尺,差不多两个台阶那么高。
考生就站在圆台之上,时限之内不掉下来就算通过,但圆台的周围,则是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刀枪棍棒各式武器,虽然并未开刃,但挨一下绝对吃不消。
瑾妍就在场边目睹了好几个考生信心满满的走上去,没坚持多久便草草地摔下来。
场监依照漏刻的每一次拍板,不仅意味着优良中差一个等阶的达标,还意味着围攻的强度愈演愈烈。
四名作考官的士兵,一开始还颇讲武德,一个接一个的发动攻击,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可过不了多久,攻击频率越来越快,会从四个方向一齐攻上来,考生们往往是顾头不顾腚,被打的狼狈不堪。
“苏苏,快用你无敌的智慧想想办法啊!”瑾妍晃了晃苏念雪的胳膊,她心里实在没底。
“别晃了小妍。”苏念雪摁住瑾妍,冷静分析道:“这一关就算纯粹的考验招架能力,坚持越久成绩越好,且那圆台限制了挪位,恐怕没法靠闪躲来应付攻击。”
瑾妍越看越心慌,如果说前两日的破阵演武,她还能停下来想想办法,那今天考的这个,属于是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了。
“不行,太紧张了,我得去趟茅厕。”瑾妍跟苏念雪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队伍。
苏念雪回头一看,瑾妍已经跑得只剩下个背影:“欸,小妍,快去快回呀,一会儿就该上场了。”
瑾妍跑出去两步,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学贡院的厕所在哪,问了几个巡监才找对地方。
本以为学贡院这么大的地方,厕所总该很豪,结果依旧是个大型的旱厕,不过至少没有露天而建,里面也算得上敞亮,坑位间还有木板间隔开来。上完厕所,瑾妍捏着鼻子在外面透气,殿外靠墙的空地上,钻了几口井,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看来来往往学徒的走向,那里恐怕就是洗手的地方了。
正俯身洗手,一个身影悄悄站在了瑾妍的侧面,她还以为是排队等候的无关学徒,结果那人竟直接拍了拍瑾妍的肩膀。
“你考完了?”
“啊?”
瑾妍扭头看去,这才惊奇的发现来人是秦铮。他衣衫有些凌乱,脸上也淤青肿胀着,好像被人胖揍过一顿似的。
“我的天哪,秦铮,你咋成这样了?被人报复了?”瑾妍捂着嘴嘲笑道,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秦铮也傻笑着,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武测凭证,摊开折子,给瑾妍展示。
在守御演武那一栏,赫然印着优等的印章。
“啥???”
瑾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仔细打量起秦铮。
“你给场监了?”
秦铮挠了挠头,将凭证收起来:“给什么?没有,我是靠自己实力过的。”
说罢,秦铮竖起大拇指朝向自己,一副得意的神情。与此同时,他的袖子也顺着重力滑下,胳膊上的淤青和擦伤也露了出来。
“你被打得这么惨都能过?”瑾妍不解地问道。“快给我分享分享经验,我快上场了。”
秦铮嘿嘿一笑:“很简单,我站在那个台子上,举枪架势,格挡招架都易如反掌。”
瑾妍投以怀疑的眼神,盯着秦铮。
“害,后面招架不住了,我就抱头蹲下,死死抱住木台,反正只要不从台子上掉下去,就不算作失败,咬牙挺住就好了。”秦铮咧嘴一笑,鼻青脸肿一下子具象化了。
“我真服了......”瑾妍扶着额头笑出了声。“竟然还能赖着不走吗,守御守御,你到底守护了些什么,秦铮。”
秦铮满脸不屑,为自己辩解道:“只说了接招,又没说怎么接,我拿脸接招怎么就不是接招了,那场监也挑不了我毛病。”
实际上,一开始场监对秦铮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行为十分不齿,因此时间耗尽也没喊停,放任秦铮继续挨揍。可直到那四个做考官的士兵打累了,秦铮也没倒下。场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给他批了一个优等。
秦铮属于是开了一个坏头,他考完后,与他同考场的其他考生纷纷效仿,招架不住了就抱头挨揍,可撑不了多久就被干下台子,没有一个顺利通过的。
“有点道理,忍一时风平浪静,忍到底直接优等!”
瑾妍一拍脑瓜,瞬间顿悟,疼是一时的,但优等可是永久的啊。就算受了伤,回去让柳云苓治疗一下,也能直接满血复活。
“可以呀秦铮,给我提供了一个好方法,回头请你吃饭。”瑾妍拍了拍秦铮的胳膊,不小心拍到了淤青,疼得他嗷嗷直叫。
秦铮退后两步,摸了摸肿胀的脸,憨笑着说道:“嘿嘿,都兄弟,不用谢。”
“不说了,我快开考了,先走啦!”
瑾妍挥了挥手,向自己的考场跑去。
看瑾妍走远,留在原地秦铮终于松了口气,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撑着墙,疼得嘶哈作响。
秦铮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找柳云苓,给我治一下......真疼得走不动道了。”
“哟,好巧哇,又遇见你了。”
听到一段熟悉的女声,秦铮激动地四处张望,却不见其人。
“在这呢。”少女又一次提醒道。
秦铮这才循声抬头,只见凌千秋坐在墙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上去的?”秦铮吓了一跳。
凌千秋笑眯眯地说道:“从那个小姑娘站在这洗手的时候呀,欸,她是你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