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贡院边缘的一处凉亭下,许时进正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笛子,小麦栗站在他的肩膀上,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似乎是在讨要食物。
“说说吧,你怎么又惹上麻烦了?”
“什么叫又?”秦铮坐在石凳上,托着肿起的脸,郁闷至极。
擦完笛子,许时进将其收进包袱,抬头看见秦铮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不堪入目,于是又从中拿出了一些跌打药,给秦铮的胳膊涂上。
“啊,疼疼疼!轻点啊,哥。”秦铮疼得大呼小叫,还不忘吐槽一句。“你这手艺真没柳云苓好,她那个都是无痛的......”
“哦?那我不管你了,你在这自生自灭吧。”许时进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秦铮赶紧出言挽留:“别走啊许哥,我开玩笑的。”
“那群人什么来头,你咋被打的这么惨?”许时进问道。
“不是,不是他们打的,就他们那三脚猫功夫,还伤不了我,我这是武测被考官揍的......”秦铮权衡之后,还是说了实话。毕竟被学徒揍那是技不如人,被考官揍算是情有可原。
“啧,你们武科测这么严苛吗,给学徒打成这样?”许时进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继续给秦铮上药。“所以呢,你还没说完,咋惹上人家的?”
秦铮嘶的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是在思量还是单纯因为疼,总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时进说,这事也太丢脸人,秦铮自己都没缓过劲来。
恰在此时,许时进闻到一股怪味,又仔细嗅了嗅,终于确定是从秦铮身上发出来的,一种说不上来的花香,格外熟悉。
“你又把那香囊带在身上了?!”许时进惶恐地退后几了步,捏住鼻子,厉声质问。“不对,那个烂香囊不是被柳云苓没收了吗,你哪来的?”
“这......我......”秦铮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许时进眯着眼睛,审视着秦铮,低声推测道:“你又见那女的了?”
秦铮本想瞒过去,但他大脑的算力早就枯竭了,被许时进这么一问,更是不知作何解释。犹豫了片刻,出于无奈,又或许确实需要兄弟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秦铮终于承认下来。
“唉......说来话长,我只跟你讲,你千万别告诉瑾妍她们......”
于是乎,秦铮把自己偶遇凌千秋,以及如何落入圈套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还是有所隐瞒,包括一些过于羞耻的细节。
许时进听罢,也是憋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这,明显就算被骗了嘛。”
秦铮狡辩道:“你,你别笑了!凌姑娘她走的急,说不定真有什么要紧事呢,她是不会卖我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明白啊?”许时进敲了敲秦铮的脑壳:“你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玉米糊?胡辣汤?”
秦铮摇了摇头,一脸的沮丧,像条败家之犬。
“很明显,那群人都是被你口中的‘凌姑娘’骗了钱的,咋会是她堂哥啊,按你所说,你们是在考场前遇见的,恐怕她是遭人堵了,然后利用你把人引开,自己溜去考试了。”许时进推理的头头是道,听得秦铮一愣一愣的。
“可是......那凌姑娘的母亲生了重病,急需用钱的事......”秦铮不死心的问道。
“她说啥你信啥啊?很明显是为了钓你编的瞎话,我还说我是你祖宗秦始皇呢,你信吗?”许时进拍了拍秦铮的肩膀,想让他清醒一点。
“秦始皇不是我祖宗......秦始皇姓嬴,不姓秦......”秦铮咧嘴傻笑,神志已有些不清了。
......
与此同时,学贡院医馆内。
瑾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醒了?”白芷薇将瑾妍扶起,递上一杯水。
“唔......芷薇姐......”瑾妍还有些迷糊,声音虚弱地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白芷薇耐心解释道:“你刚才头部受击昏过去了,放心,没什么大碍,回去休养两天就好了。”
“啊?”
瑾妍下意识摸了摸头上,果然缠了一圈绑带,刚叹了口气,又想起更重要的事。“诶?我武测凭证呢,我到底过了没啊?”
“小妍,你凭证在我这呢,放心吧,你过了,还是优等呢。”
苏念雪从侧门走进来,悠闲地坐到了瑾妍身旁,将凭证和籍文递去。她的胳膊上也缠了一圈绷带,是刚才考试的时候被擦伤的。
“苏小姐,你伤势可还好?需不需要上点金疮药?”白芷薇看向苏念雪,关切地问道。
苏念雪微笑致意:“不用啦,我就一点小伤,还是把药留给其他学徒吧。”
瑾妍接过自己的凭证,看到守御演武那一栏被盖上了“优等”字样的红色的官印,终于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躺回了病床上。
昏倒之前,她只听到场监在说话,声音却糊成一团,完全听不清。以至于被运去医馆的途中,瑾妍心里还一直担心这是不是个梦,万一睡到第二天,就算想回溯都没机会了。
“苏苏,你怎么样?过关了吗?”瑾妍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念雪嘴角上扬,眼神灵动:“跟小妍你一样哦,也是优等。”
“哈哈哈,没问题啊我们双剑客......咳咳,这样算起来,咱们仨就都是优等了。”瑾妍仰天大笑,又因伤势未愈而咳嗽了两声。
“咱仨?还有谁,秦铮吗?”
“对,我跟你讲,秦铮他也太夸张了,你知道他怎么拿的优等吗?”瑾妍卖了个关子,眨巴着眼睛看向苏念雪,似乎在等她说不知道。
“站着不动?”
瑾妍大失所望:“啊,这么容易猜到吗?”
苏念雪眉梢一挑,并不意外:“秦铮的枪法还是很熟练的,招架起来是要比刀剑简单一些......”
“哎呀,不对,是站着不动挨揍啦!他赖在台子上不走,硬撑到时间结束呢。”瑾妍见苏念雪理解错了意思,又解释道。
在一侧旁听的白芷薇也颇为惊讶:“挨揍?能撑到流沙耗尽吗?今天医馆确实搬来不少这样的学徒,但没有一个是靠挨揍过关的。”
“喏,你旁边床上那个学徒就是。”
白芷薇又给瑾妍指了指,忽然想起来什么,起身要走:“说起来他该上药了,我先去药房啦,两位妹妹你们照顾好自己。”
瑾妍僵硬地转过头去,只见左手边床上的那名学徒,头上缠满了绑带,带着渗出的血,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到那微弱的气息。
“秦铮......也是这副模样?”苏念雪将信将疑地问道。
“额,差不多吧。”瑾妍有些后怕,还好自己没采纳这主意。
“那他怎么没来医馆......”
苏念雪话音刚落,医馆内就走进尤其眼熟的两人。
“大夫!快救一下我兄弟,他要不行了!”许时进搀扶着秦铮,冲里面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