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雪指尖还凝着方才品诗的余温,杏眼亮得像浸了月光。
望着肖屹潇的模样满是不加掩饰的倾慕,眼波流转间尽是缱绻:“公子诗词无双,可愿为入幕之宾?”
声音娆人得柔肠百转,带着几分试探与期盼。
周遭宾客先是屏息,随即窃窃私语炸开——有人艳羡肖屹潇艳福不浅,眼底满是嫉妒。
有人暗恨白如雪这般名妓竟如此直白,面露不齿;更多人则等着看这位“清雅公子”如何回应,目光里满是好奇。
谁知回应未等,二楼天字号雅间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嗤笑。
像冰锥戳破了厅内的旖旎:“哦?本世子的诗词还没出口,这场比诗就不算完吧?”
史项斜倚在栏杆上,锦袍玉带衬得身形臃肿,却掩不住眼底的跋扈与傲慢。
他手指叩着栏柱,发出清脆的声响,声音掷地有声:“咋就急着选入幕之宾了?白大家未免也太不把本世子放在眼里了?”
他话音刚落,去影楼大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一群身着短打、腰佩弯刀的不良人蜂拥而入,个个面露凶光,眼神狠厉,瞬间将厅堂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喧闹的集谛堡骤然死寂,宾客们脸上的惊羡尽数僵住,转而换成惊惧。
这集谛堡是三教九流不敢造次的权贵聚集地,上至王侯幕僚,下至世家公子,谁不知这里的规矩?
史项竟敢带不良人闯进来,分明是要搅天翻地。
白如雪的脸色瞬间煞白,握着丝帕的手指微微发颤,眼底满是慌乱与无措。
肖屹潇酒意立马醒了大半,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指尖却悄然按住了腰后的工兵铲。
目光不由地望向二楼的史项,眼底藏着不解与惊惧:这二货又是哪位?我也没干啥吧,怎么到处都在找我麻烦?
有人想悄悄溜开,却被不良人凶狠的眼神逼了回去。
整个集谛堡,只剩下史项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刺耳又嚣张。
肖屹潇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发颤,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他哪是什么诗词无双的公子,不过是被邻座那疯和尚灌了几杯酒,稀里糊涂背了首不知哪儿听来的打油诗。
怎么就惹上这等麻烦?史项的跋扈、不良人的凶光,还有这集谛堡里藏不住的刀光剑影。
都让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把那疯和尚骂了八百遍,腿肚子都快转筋。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像定心丸般稳住了他的慌乱。
“公子殿下,不用怕。我在的,等下躲我身后即可。”
肖屹潇猛地转头,才发现白刃不知何时竟站在他身侧。
白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眼神锐利却沉稳,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白刃抬眼望向舞台中央的白如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白如雪原本煞白的脸色竟瞬间缓和了些,握着丝帕的手渐渐稳住。
目光掠过肖屹潇,又转向二楼的史项,红唇轻启,声音虽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硬气。
“史世子既想赋诗,如雪自当奉陪,但以势压人,未免有失世家风范吧?”
二楼的史项见有人敢接话,眼神一沉,拍着栏杆怒笑,声音里满是戾气。
“风范?本世子的风范,就是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他——”
他的目光扫过肖屹潇,满是轻蔑与不屑,“识相的,滚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肖屹潇吓得往白刃身后缩了缩,只听白刃低声对他说:“殿下莫慌,只需静观其变。”
“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话音刚落,他周身已散出淡淡的寒气。
那股无形的威压让那些逼近的不良人竟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白如雪望着肖屹潇往白刃身后缩成一团的模样,心头那点因诗词而起的倾慕瞬间凉了大半。
方才那副清雅出尘的假象,竟这般不堪一击——原是个贪生怕死的草包?
她握着丝帕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眼底掠过一丝悔意与失望。
暗自思忖: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人?
就在这尴尬又紧绷的当口,地字号雅间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
浑厚的嗓音撞得梁木都似在嗡嗡作响:“史殿下真是好威风啊!欺负弱小难道就是丹杰林的风范?”
“说好的以诗服人呢?别人或许害怕,俺可不怕!”
话音未落,一道魁梧身影已然破帘而出,竟是个满脸虬髯的大汉。
身形壮得像座移动的小山,一身短打沾满尘土,显然是个江湖粗人。
他根本不给史项反应的机会,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就砸了过去。
怒喝声响彻厅堂:“你这小痨病,整天靠药材补肾,抢到手的女人你能行吗?”
“嘭!”
一拳正中史项胸口,这位不可一世的世子爷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砸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二楼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又滚落到一楼地面,疼得蜷缩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沫。
满厅死寂过后,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些凶神恶煞的不良人见状,顿时怒目圆睁,眼神赤红,纷纷拔刀就要冲上来:“敢打世子!找死!”
白刃下意识将肖屹潇往身后又护了护,手按刀柄,眼神锐利如鹰,随时准备应战。
白如雪站在舞台上,望着那虬髯大汉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惊疑与错愕。
而肖屹潇躲在白刃身后,偷偷探出头,心里又惊又奇——这大汉是谁?竟比疯和尚还生猛!
不良人慌忙扑上去,七手八脚将蜷缩在地的史项扶起。
他胸口青紫一片,嘴角挂着血沫,刚要放声怒骂,影楼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慌乱的急促,而是带着某种慵懒魅惑的节奏,一步一步,像踩在人心尖上。
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高挑身影撑着伞,从门外的暮色里缓缓走入。
她全身裹在纯黑斗篷里,兜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在下颌处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肌肤。
而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那双逆天的长腿。
斗篷下摆堪堪遮住膝盖,露出的小腿线条流畅紧致,笔直得像出鞘的利剑。
每一步落下,脚踝轻点地面,裙摆随之微微晃动,勾勒出大腿饱满又不失纤细的弧度。
步子不快,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胯部轻轻摆动,长腿交替间,仿佛有无形的引力。
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那是一种不加刻意的诱惑,像猫科动物踱步时的慵懒,又藏着致命的张力。
明明裹得严实,却比袒露更多肌肤更让人燥热。
伞沿滴落的水珠顺着伞骨滑落,砸在她光洁的鞋面,她却浑不在意。
依旧慢悠悠走到史项面前,声音清冷如浸了冰的玉:“找死?”
史项原本狰狞的脸色,在看清这双长腿、听见这声音时,竟瞬间褪去了大半戾气。
只剩下狼狈的委屈与忌惮,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从她那双几乎占了身形一半的长腿往上移。
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是……是那黑厮……敢对本世子动手……”
史项被扶着勉强站稳,目光黏在黑衣女子那双逆天长腿上,喉结翻了又翻。
眼底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心里的龌龊念头跟野草似的疯长。
这黑旗会的小娘们,从灭谛城一路跟来,老子费尽心机都没占到半分便宜。
老爷子不知从哪儿寻来的人间极品,这般身段这般气韵,偏生碰不得摸不着,只敢远观。
但老子迟早要把她攥在手里,尝尝这冰美人的滋味!
他脸上堆起几分刻意的委屈,嘴角抽搐着,眼底却藏着按捺不住的贪婪与欲望。
望着女子的目光几乎要灼穿斗篷。
黑衣女子对他这点心思早已了如指掌,兜帽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
眼神里满是不屑与厌恶,若不是会长师父有令,要护着这草包世子的周全。
她早抬脚把这色欲熏心的弱鸡踩在脚下了。
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狠厉,像淬了冰的刀锋:“滚!”
说得极轻,却让周遭的不良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她缓缓抬眼,目光越过人群,精准落在那虬髯大汉身上。
撑伞的手指轻轻转了转伞柄,长腿微微错开一步,摆出了随时要动的姿态。
那姿态慵懒依旧,却莫名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白刃眼神凝重地盯着黑衣女子,心头惊跳:好强的气场!莫非是黑旗会的宗师级人物?
糟了,今日怕是凶多吉少,必须护好殿下。
黑衣女子身形如惊鸿掠起,手中黑伞骤然绷直,伞尖寒芒毕露。
如利剑般直刺二楼大汉咽喉,那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众人惊呼未定,都以为大汉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
大汉身后猛地冲出两道身影——一胖一瘦两位老者,手中铁棍泛着乌光。
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棍风呼啸着撞向黑伞。
“铛”的一声脆响,伞尖与铁棍相撞迸出星火,黑衣女子的杀招竟被硬生生破开。
未等喘息,黑衣女子借势旋身,黑伞在她手中翻飞如轮。
时而直刺如枪,时而横扫如刀,伞骨划破空气的锐啸声不绝于耳。
胖老者铁棍沉猛,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专攻下三路,逼得她无法近身。
瘦老者则灵动飘忽,铁棍如灵蛇吐信,专找伞势破绽,招招狠辣。
三人在狭小的二楼缠斗,身影快得模糊。
黑衣女子额角渗出汗珠,气息微促,却依旧眼神冰冷,杀意凛然,伞尖攻势丝毫未减。
两位老者也面色涨红,握棍的手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却始终稳稳压制着她的杀招,配合默契无间。
最终,黑衣女子一声清叱,黑伞猛地撑开,借着反震之力后退数步。
两位老者也收棍而立,铁棍拄地发出沉闷声响。
三人对峙而立,气息交织,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能占到半分便宜。
二楼玄字号房门“吱呀”一声轻启,一道窈窕身影款步而出,正是影星。
她身着水绿罗裙,裙摆曳地,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步步生莲般走到三人缠斗的中心。
纤手掩唇,妩媚笑道:“三位大师可否给本楼一个面子?打坏了奴家的东西,可是会让奴家伤心的呢。”
话音刚落,影星玉手轻拍。“唰唰唰”几声,二楼两侧瞬间涌出十名持刀高手。
个个黑衣劲装,身形挺拔,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显然是久经杀伐之人,眼神冷冽如冰,死死锁定场内几人,杀气腾腾。
影星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角眉梢透着一丝邪魅与狠厉。
“大家若是只是来喝酒吟诗,本楼自然扫榻相迎。”
“可若是要在奴家的地盘上做其他买卖,那就怪不得奴家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黑衣女子闻言,冷哼一声,收了黑伞,竟转身径直走向肖屹潇对面的空桌。
掀衣落座,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动作利落又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肖屹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直哆嗦,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打翻,眼神里满是惊恐。
白刃站在一旁,更是如遇大敌,紧盯着黑衣女子的背影,手握刀柄,不敢有丝毫松懈。
那胖瘦两位老者也收了铁棍,走到之前被袭击的大汉身旁。
大汉连忙上前,对着影星拱手笑道,脸上满是憨厚:“喜德林苦大脚,见过星使大人!”
“大脚也是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才不得已出手,还请星使大人不要见怪。”
影星却似没听见他的话,目光直直落在黑衣女子身上,笑得花枝招展,语气娇媚。
“黑旗会啥时候出了姐姐这样的尤物?这般风姿,真是让奴家心生欢喜。”
“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呀?”
黑衣女子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冷冷吐出两个字:“静南。”
言罢,便不再理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自顾自斟酒。
任凭影星如何打量,都不再多言一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