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将内城严严实实地裹在黑暗里,连星子都隐没在厚重云层后。
只余下风卷旌旗的呜咽声,像极了亡魂的低语。
拓跋雄立于北门之下,腰间长刀出鞘半截。
寒芒映着他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眉峰拧成疙瘩。
眼底翻涌着不甘与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抬手看了眼天色,指节因用力攥着刀柄而泛白。
掌心沁出的冷汗濡湿了刀柄上的缠绳——肖屹潇的围三缺一。
他何尝不知是诱敌之计?可内城士气已散。
粮草虽足却抵不过人心惶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上一把!
“所有人准备!”他的声音低沉如雷,带着破釜沉舟的威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天黑过后,全军从北城突击。
谁敢退缩,军法处置!”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狠光,足以让任何犹豫者胆寒。
一万精兵早已集结完毕,甲胄碰撞声此起彼伏。
却透着难以掩饰的滞涩。每个人脸上都凝着凝重。
眼底藏着对未知的恐惧,却又被主帅的威严逼出几分决绝——
他们不知道前路是生是死,只知道这是背水一战的最后命令,身后已无退路。
有人悄悄攥紧了兵器,指节发白;有人偷偷瞥了眼黑暗的城外。
喉结滚动,满是不安;还有人紧抿着唇,脸上刻着视死如归的坚毅。
却在无人注意时,眼底闪过对家人的牵挂。
一个时辰后,夜色彻底沉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内城东西南三面城墙外,火把如长龙般蜿蜒盘旋。
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橘红色,照亮了华门军团严阵以待的身影。
杀气腾腾的呐喊声隐约传来,刺痛着每一个守军的耳膜。
拓跋雄站在北门城楼,望着那三面火光冲天、唯独北门漆黑一片的城外。
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与狠戾:“果然是围三缺一。
肖屹潇,你以为这样就能瓦解我军士气?”他猛地挥下长刀。
刀身划破空气发出“咻”的一声锐响,“全军听令!突击北城!杀出去!”
“杀!”
震天的喊杀声划破死寂的夜空,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北门城门轰然洞开,沉重的木门撞击在城墙上。
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万精兵如潮水般涌出。
马蹄踏碎了夜的寂静,朝着漆黑的城外狂奔而去。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求生的渴望与决绝。
拓跋雄一马当先,胯下战马嘶鸣着冲入黑暗。
肩头旧伤被颠簸得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
可他丝毫没有减速,眼中只有前方的黑暗。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去往北边,活着,然后报仇!
肖屹潇,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
可就在前锋部队踏入城外开阔地的瞬间。
脚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细微却刺耳。
“不好!是陷阱!”
凄厉的呼喊声刚起,还未传遍全军。
密密麻麻的尖刺便从地下骤然升起,如同一片钢铁丛林。
瞬间刺穿了前排士兵的马蹄与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染红了黑色的土地,惨叫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
紧接着,两侧山林中箭雨如蝗,带着呼啸声划破黑暗。
精准地射向混乱的敌军,箭矢入肉的“噗嗤”声与士兵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构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有埋伏!”拓跋雄心头一沉,如坠冰窖。
猛地勒住战马,胯下坐骑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惊怒与难以置信。
死死盯着两侧山林中涌出的黑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胸腔中怒火熊熊燃烧——他果然中了肖屹潇的计!
这围三缺一,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黑暗中,无数身影骤然冲出——猎荒者们身形矫健。
如猎豹般穿梭在敌军中,手持短刃精准地收割着性命。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杀伐的冷厉;女枭们身法诡谲。
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毒药与暗器齐发,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致命的狠辣。
眼底闪烁着冰冷的笑意;华门精英则结成战阵。
长刀挥舞间寒光凛冽,将试图突围的敌军一一斩杀。
脸上凝着坚毅,眼中燃烧着胜利的渴望。
肖屹潇早已骑着战马立于高处,玄色战甲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着拓跋雄的身影。
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眼底却无半分松懈——
这场胜利,他势在必得,只为减少弟兄们的伤亡。
“拓跋雄,你以为我会给你逃生的机会?”肖屹潇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
清晰而冰冷,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像一把尖刀。
狠狠扎进拓跋雄的心脏。
拓跋雄又惊又怒,胸口剧烈起伏,正要下令反击。
身后却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围在内城东西南三面的华门军团。
此刻正潮水般追来,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们坚毅的脸庞。
杀气腾腾的呐喊声让本就混乱的敌军更加惶恐。
“腹背受敌!”拓跋雄咬紧牙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
有的被箭射中要害,当场毙命;有的被陷阱刺穿身体。
在地上痛苦挣扎;有的试图反抗,却被华门士兵一刀斩杀。
陷阱不断触发,埋伏的敌人如鬼魅般袭来。
他心中涌起一股浓重的绝望,却又被不甘支撑着。
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劲——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白月魁手持短刃,身形如一道流光,在敌军中辗转腾挪。
裙摆翻飞间,短刃已收割了数条性命。她脸上溅到了几滴鲜血。
更添了几分凌厉,一双杏眼亮得惊人,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她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困在中间的拓跋雄。
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兴奋与好胜,转头对身边的肖屹潇喊道:
“老大,拓跋雄交给我!”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既能在老大面前露一手,证明自己的实力,又能斩杀敌帅,这等好事她可不会错过。
肖屹潇微微颔首,手中长剑出鞘,寒芒一闪。
映着他沉稳的脸庞。他看着白月魁浑身浴血却依旧神采飞扬的模样。
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却又迅速被担忧取代。
沉声叮嘱:“小心,他肩头有伤,却仍有悍勇之力,切勿轻敌。”
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白月魁的方向,手中长剑紧握。
随时准备在她遇险时驰援。
夜色中,刀光剑影交错,鲜血飞溅。
喊杀声、怒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谱写着一场惨烈的突围与围剿之战。
拓跋雄明知大势已去,却仍挥舞着长刀顽抗。
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只是眼底的决绝。
渐渐被绝望所取代,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白月魁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她一身劲装勾勒出灵动的腰线,短刃在夜色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脚下踩着敌军的盾牌借力腾跃,转瞬便冲到拓跋雄面前。
“拓跋雄,你的对手是我!”少女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凌厉的杀气。
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早就看出拓跋雄肩头旧伤是软肋,今日正好借此机会,让老大看看她的厉害。
拓跋雄见来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
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嘴角撇出一抹不屑:“黄毛丫头,也敢放肆!”
可当短刃带着破空声刺到眼前时,他才惊觉这丫头的身手竟如此狠辣迅猛。
心中一惊,仓促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
刀刃相撞的火花在黑暗中炸开,拓跋雄肩头的旧伤被震得剧痛难忍。
像是有一把铁锤狠狠砸在上面,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手臂发麻,长刀险些脱手。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挥刀横扫,刀风裹挟着凛冽杀意。
直逼白月魁面门,誓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斩于刀下。
白月魁却丝毫不惧,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反而笑得更加狡黠。
她身形如同鬼魅般侧身避开,脚尖在拓跋雄的马镫上一点。
整个人凌空翻转,短刃如毒蛇吐信般直刺他肩头的旧伤。
“你肩头有伤,还敢硬拼?”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眼底满是洞悉一切的得意——老大果然没说错,这就是拓跋雄的死穴!
拓跋雄瞳孔骤缩,心中大惊,连忙侧身躲闪。
可还是慢了一步,短刃划破他的战甲,在旧伤上添了一道新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肩头。
剧痛让拓跋雄心神大乱,气血翻涌。
手中的刀招也变得凌乱起来,破绽百出。
而白月魁则越战越勇,她天赋异禀,身法灵动得不像话。
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拓跋雄的攻击,同时不断寻找破绽。
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朝着他的弱点而去,逼得拓跋雄节节败退。
心中又惊又怒,却偏偏无可奈何。
“魁儿小心!”肖屹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正指挥着华门军团缩小包围圈,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白月魁。
见拓跋雄被逼急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竟要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
他当即提剑策马而来,长剑如流星赶月般刺向拓跋雄的后心。
速度快得惊人。
拓跋雄感受到身后刺骨的杀气,心中大惊,亡魂皆冒。
连忙回身格挡。可他刚一转身,重心不稳。
旧伤的剧痛再次袭来,动作慢了半拍。
白月魁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短刃狠狠刺入他的小腹。“噗嗤”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鲜血顺着刀刃汩汩流出,染红了白月魁的手背。
拓跋雄低头看着腹中的短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瞳孔渐渐涣散,脸上的惊怒与不甘凝固。
随后身体一软,缓缓倒了下去,口中溢出鲜血,喃喃道:“我不甘心……”
“搞定!”白月魁拔出短刃,甩了甩上面的血迹,动作干脆利落。
她转头看向肖屹潇,脸上满是邀功般的笑容,眉眼弯弯。
眼底亮晶晶的,像只讨赏的小兽,浑身浴血的模样不仅不显狰狞。
反而透着一股鲜活的锐气。“老大,你看!我厉害吧!”
肖屹潇勒住战马,看着她浑身浴血却依旧神采飞扬的模样。
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与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他抬手示意大军继续清扫残敌,然后对身边的亲兵道:
“传令下去,善待俘虏,救治伤员,清点战果。”
声音沉稳,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
夜色渐深,北门城外的喊杀声渐渐平息。
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伤员的呻吟声。
华门军团大获全胜,内城被彻底拿下。
而这场“围三缺一”的计谋,也成为了战场上一段流传甚广的佳话。
肖屹潇望着满地狼藉与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百感交集。
既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对牺牲弟兄的痛惜。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腰间的佩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往后,他定会护得麾下弟兄周全,护得这一方土地安宁。
而白月魁则凑到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的战斗。
脸上满是兴奋,丝毫没有察觉肖屹潇眼中复杂的情绪。
只觉得能和老大一起打胜仗,便是最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