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娘的寝殿雅致清幽,窗台上摆着几盆耐寒的绿植。
叶片上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软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冰原的寒意。
她身着宽松的云锦锦裙,裙摆上绣着暗纹缠枝莲。
正由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散步,孕肚已明显隆起。
步履缓慢却稳当。
眉宇间萦绕着准妈妈独有的柔和,眼底却仍藏着几分久经江湖的锐利。
那是岁月与风雨沉淀下的警觉。
“娘娘,大昭国天曦公主前来拜访,已在殿外等候。”
侍女俯身禀报,声音轻得如同羽毛。
苏三娘脚步微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与天曦公主素无交集。
对方此刻来访,显然别有用心。
随即她了然轻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语气平静无波:“倒是稀客。请她进来吧。”
天曦公主一身月白色素雅衣裙,褪去了先前的绯红宫装与华贵步摇。
多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温婉。
她手中捧着一个描金锦盒,缓步走入殿内。
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苏三娘的孕肚上。
脸上立刻扬起恰到好处的真诚笑意,眼底满是“关切”。
“早就听闻肖陛下有位贤内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三娘姐姐气色真好,眉宇间带着孕气,想来腹中胎儿必定康健茁壮。”
苏三娘微微颔首,示意侍女为她看座。
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不卑不亢:“公主远道而来,一路劳顿。”
“何必特意来探望我这个闲人。”
她清楚,天曦公主绝不会无缘无故前来。
必然是冲着肖屹潇,或是华门国的势力而来。
天曦公主将锦盒递上前,笑容温婉得无懈可击。
“姐姐说笑了。您是肖陛下心尖上的人,更是华门国未来的国母。”
“妹妹理应前来拜访。这是我特意带来的西域暖玉,质地温润。”
“据说贴身佩戴能安神养胎,还请姐姐笑纳。”
锦盒被侍女打开,一块通体莹白、毫无瑕疵的暖玉映入眼帘。
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确实是难得的珍品。
但苏三娘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语气依旧平淡:“公主的心意我领了,但无功不受禄。”
“这般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
她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直视天曦公主,锐利如刀。
直接戳破对方的伪装:“听闻公主近日与陛下多有接触。”
“想来是有要事相商吧?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公主不妨直说。”
“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天曦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又迅速恢复自然。
心中暗忖:苏三娘果然不好对付,心思敏锐,丝毫不给她铺垫的机会。
她收起锦盒,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眼眶微微泛红。
“姐姐误会了,我此次前来,纯粹是真心想与姐姐结交。”
“我在大昭深宫,处处尔虞我诈,从未有过知心人。”
“见姐姐这般通透豁达,便心生亲近之意。”
她顿了顿,刻意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羞涩”与“坦诚”。
仿佛在分享天大的秘密:“况且,我与陛下已有肌肤之亲。”
“日后也算一家人,自然该与姐姐好好相处,互帮互助。”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温和氛围。
苏三娘眼底的柔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审视。
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天曦公主看穿。
她抬手轻轻抚上孕肚,指尖微微收紧。
指腹感受到腹中胎儿微弱的动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语气也变得冰冷刺骨:“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姐姐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天曦公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却依旧故作柔弱,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对陛下一片真心。”
“并非贪图权势与荣华,只求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无名无分也甘愿。”
“日后姐姐诞下龙子,我定会好好辅佐姐姐,一同守护华门国的安宁。”
苏三娘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语气锐利如刀。
“公主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家陛下是什么人?”
“他是一统冰原、建立华门国的帝王,岂会被儿女情长绑住手脚?”
“你费尽心机接近陛下,用卑劣手段达成目的。”
“如今又来拉拢我,无非是想借华门国的力量,实现你夺嫡的野心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天曦公主。
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华门国不是你争权夺利的工具,陛下更不是你可以利用的棋子。”
“若你安分守己,不再兴风作浪,陛下或许还能念及两国颜面。”
“让你平安返回大昭;若你再敢算计华门国,算计陛下,休怪我不客气!”
天曦公主脸色瞬间煞白,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苏三娘竟如此直白,丝毫不给她留余地。
将她的野心与算计暴露无遗。
她强自镇定,攥紧了手中的锦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语气带着几分威胁:“姐姐既然不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希望姐姐日后不要后悔今日所言。”
说罢,她猛地拂袖而去,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背影带着几分狼狈与不甘,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苏三娘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她转身对侍女吩咐,语气严肃:“密切关注天曦公主的一举一动。”
“她的任何异常行踪,哪怕是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记录。”
“立刻禀报。另外,派人速去告知陛下,天曦公主来过。”
“且野心不小,已经开始打我的主意了。”
“是,娘娘!”侍女应声退下。
北平城外,官道尘土飞扬,烈日炙烤着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气息。
一支车队缓缓驶来,为首的马车装饰奢华。
正是大商国兵部侍郎帝君的座驾。
帝君身着紫色官袍,腰间佩着一柄宝剑,面容冷峻。
眉宇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
他靠在马车软垫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着。
此次前往北平,既要探查华门国的虚实,也要趁机施压。
为大商国争取最大的利益,顺便看看能否与大昭国的皇子达成合作。
共同牵制华门国。
想到肖屹潇不过是偏安冰原的新朝君主,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车队行至一处密林旁,四周静得可怕。
只有马蹄声与车轮声回荡。
突然,数支冷箭如闪电般从林中射出,直奔帝君的马车。
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有刺客!保护侍郎大人!”护卫统领反应迅速,高声喊道。
同时拔出佩剑,指挥护卫们举盾格挡。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箭矢被盾牌弹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刺客的身手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窜出。
手中弯刀寒光闪烁,招式狠辣刁钻,招招致命。
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
护卫们虽拼死抵抗,却根本不是对手,顷刻间便倒下一片。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帝君被剧烈的打斗声惊醒,他猛地掀开车帘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只见护卫们一个个倒下,黑影如狼似虎般逼近马车。
眼中满是杀意。
他心中一慌,立刻拔出腰间佩剑,想要下车迎战。
却见一道黑影已然逼近,弯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向他的脖颈。
帝君急忙挥剑抵挡,“铛”的一声,刀剑相撞。
他被对方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佩剑瞬间脱手而出,飞落在地。
“你是谁?竟敢刺杀大商国使臣!陛下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帝君厉声喝道,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不甘。
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
他没想到,自己身为大商国兵部侍郎,竟会在华门国境内遭遇刺杀。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手中弯刀再次落下。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帝君”的头颅滚落在地。
眼睛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与不甘,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殒命于此。
黑影确认帝君已死,迅速收刀,对其余刺客打了个手势。
众人立刻撤退,动作迅捷如鬼魅,瞬间消失在密林之中。
只留下满地尸体、一辆破损的马车,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不久后,华门国的巡逻士兵发现了案发现场,立刻上报北平城。
消息传回宫中时,肖屹潇正在与白月魁商议边境防务。
听闻姬珩遇刺身亡,两人皆是一愣。
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帝君刚出山海关便遇刺,此事绝非偶然。”白月魁凤眸微沉。
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语气凝重:“刺客身手矫健,目标明确。”
“显然是早有预谋,且对帝君的行程了如指掌。”
肖屹潇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眼底闪过一丝深思,语气复杂:“帝君之死,对我们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大商国失去了一位得力干将,短期内无法对我们发难。”
“坏事是大商国必定会借此追责,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出兵。”
“对我们发动战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锐利如刀:“而且,这刺客的身份可疑。”
“究竟是大昭国的人,想要挑起我们与大商国的矛盾。”
“还是另有势力在暗中搅局,坐收渔利?”
宫闱之内,天曦公主正坐在驿馆内,听着心腹的禀报。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与得意。
“大商国果然震怒了,华门国这下麻烦了。”她低声自语。
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帝君一死,大商国必然兴师问罪。”
“肖屹潇腹背受敌,我看他还能如何拒绝我的要求。”
她知道,这场棋局因帝君的死变得更加复杂。
而她的机会,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