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云寨的院坝上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陈仓背着把折扇,原地转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鞋底蹭着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时不时踮起脚尖往小黑屋的方向张望,眉头拧成了死疙瘩,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我的个亲娘嘞!这都第三天了,仨大男人在屋里憋了两天两夜,到底在搞啥子名堂?”
他搓了搓胳膊,脑子里闪过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角抽了抽。
心里头猫抓似的痒——这小黑屋门窗紧闭,半点动静都听不见,别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莫非有啥特殊癖好?可别耽误了北伯侯的诗会啊!”
今天可是瓦亭诗会的正日子,他早就盼着一睹黄燕仪的风采,还想凑个热闹争争诗魁。
在众人面前露一手,哪里经得起这般拖延,急得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焦灼,陈仓迈开大步冲到小黑屋门口,攥起拳头使劲拍着门板。
声音又急又响,震得门板嗡嗡作响:“快出来!你们别这样啊!赶紧的,完事了就出来!”
“再磨蹭诗会都要开始了!”
他的嗓门穿透力极强,惊得院外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一片,连远处的鸡犬都跟着叫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大锤二锤率先走了出来。
两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墨汁狠狠染过一般,乌青乌青的。
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血丝纵横交错,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起皮。
活像是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的赌徒,脚步都有些虚浮,走起来摇摇晃晃。
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连抬手扶门框的力气都快没了。
蒋十三蹲在院角的石墩上,本来还打着哈欠,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水。
一见两人这模样,眼睛倏地瞪大,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下意识地夹紧了屁股,身子微微前倾,脖颈伸得像只好奇的鹅。
眼神里满是了然又带着点惊悚的意味,心里暗自嘀咕。
“我的天,这是……累成这样了?胡大哥他们果然不一般……这体力也太吓人了吧?”
陈仓和蒋十三四目相对,又齐刷刷看向大锤二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陈仓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眉梢眼角都透着“我懂”的意味。
蒋十三则抿着嘴,努力憋着笑意,耳根微微泛红,肩膀还忍不住轻轻耸动。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各自的脑补,表情精彩纷呈,说不出的古怪。
就在这时,胡念祖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神清气爽,面色红润,眼底没有丝毫疲惫,反倒透着几分神闲气定。
仿佛这两天两夜只是寻常休憩,养足了精神,连衣摆都带着几分从容的弧度。
他身着青衫,衣袂飘飘,与旁边萎靡不振的父子俩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反差鲜明。
“走吧,参加诗会。”胡念祖伸了个懒腰,双臂舒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两天两夜的闭门钻研只是弹指一挥间。
他转头对大锤二锤说,眼神温和,指尖还贴心地替二锤拂去了肩头的灰尘。
“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就搬来青云寨一起住。”
“寨里给你们留了最好的锻造房,工具材料一应俱全。”
大锤二锤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好……公子保重。”
两人昨晚压根没合眼,满脑子都是AK47的零件结构、大炮的受力原理。
还有胡念祖所说的“工业革命”,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前路可期。
硬是熬了一整夜琢磨可行性方案,此刻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
脑袋昏沉得厉害,只想立刻躺下睡个天昏地暗,连说话都懒得费力气。
陈仓见胡念祖状态极佳,心里的疑惑更甚,却也不敢多问。
生怕撞破什么“秘密”,连忙招呼道:“走走走!再不走就赶不上开场了!”
他拉着蒋十三,簇拥着胡念祖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动作麻利得像是怕晚了一步就会错过天大的好事。
马车轱辘滚滚,朝着瓦亭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翻山越岭,尘土飞扬,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蒋十三趴在车窗边,好奇地探头探脑,小手扒着窗框,叽叽喳喳地问着诗会的规矩。
眼睛里满是期待,活像只刚出笼的小麻雀。
陈仓则在一旁眉飞色舞地描述着黄燕仪的美貌,唾沫横飞,说得绘声绘色。
手舞足蹈的模样,仿佛已经亲眼见到了那位美人。
胡念祖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实则在脑海中梳理着诗会可能暗藏的玄机。
北伯侯举办诗会,绝非单纯的风雅之举,背后恐怕牵扯着各方势力的博弈。
他必须小心应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眼神深邃难测。
日头渐渐西斜,染上一层金红的余晖,将天空映照得格外壮丽。
云霞漫天,像是被点燃的锦缎,美得晃眼。
当马车终于驶入瓦亭镇时,天边已是暮色四合。
镇上灯火渐起,一盏盏红灯笼次第亮起,照亮了整条街道。
暖黄的光晕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片温柔的光斑。
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参加诗会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丝竹之声隐约传来,悠扬婉转。
瓦亭湖畔的主会场早已布置妥当,红灯高悬,彩带飘扬。
香风阵阵,笑语盈盈,一场看似风雅的诗会,即将拉开帷幕。
而帷幕之后,不知藏着多少暗流涌动,正等着有心人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