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云散,
清晨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尚未完全散去的薄雾,
洒在湿漉漉的山林间。
忙碌了一个早晨的宋宁、许仙、小青三人,
来到山上时,
才不过是上午九点而已。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虽然停了,
但山路依旧泥泞不堪,
每走一步,
脚下都会带起黏湿的泥土。
“啪——”
许仙背着药篓,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那书生体质在这山路上显得格外吃力,
已经滑倒了好几次。
青色长衫的下摆沾满了泥浆,
显得有些狼狈。
相比之下,
宋宁则显得从容许多。
经过规则怪谈的洗礼和自身属性的提升,
他如今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平衡感和力量都足以应对这湿滑的路况,
行走间虽也小心,
却远没有许仙那般踉跄。
而小青更是如履平地,
她本就是山野精灵,
这种环境对她而言如同回家一般自在。
看着宋宁和许仙埋头在草丛、石缝间仔细辨认、采摘着金银花、蒲公英等草药,
小青觉得无聊极了。
她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小草,
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低声嘟囔着:
“唉,真没劲……要不是这劳什子天花,本姑娘今天本该去瓦舍里听说书先生讲新故事的……那‘白眉大侠’正打到精彩处呢……”
说着,
她灵动的眸子转了转,
忽然落到宋宁身上。
想起他昨夜的急智和今早的维护,
心念一动,
蹦跳着凑到正在采一株连翘的宋宁身边,
扯了扯他的衣袖:
“喂,宋宁!你会说书吗?”
她仰着脸,
眼睛里带着期待的光芒。
宋宁刚将一株品相不错的连翘小心挖出,
闻言一愣,
看到小青那副百无聊赖又充满希冀的样子,
不由笑了笑:
“略知一二,会讲一些。”
“真的?”
听到宋宁的话,
小青顿时喜上眉梢,
拍手笑道,
“那太好了!你快给我讲一段!就现在!这采药闷死人了!”
宋宁看了看前方还有大片需要搜寻的草药,
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青,
以及一旁也露出些许好奇神色的许仙,
略一沉吟,
心中便有了计较。
“好,那我就给你讲一段……八仙之中,那最为潇洒不羁的吕洞宾的故事,如何?”
“吕洞宾?好呀好呀!快讲快讲!”
小青立刻来了兴致,
连声催促道。
宋宁清了清嗓子,
留意着脚下的草药,
声音舒缓,
如同山间清泉,娓娓说道:
“话说大唐年间,蒲州之地,有一户姓吕的官宦人家。这吕家世代书香,到了这一代,有位公子,名喦,字洞宾。此人生得是丰神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清气,自幼聪慧过人,博览群书,诸子百家无一不精,更有一手好剑术,端的是文武双全。”
聚精会神听着的小青蹲在地上,
手掌捧着下巴盯着宋宁,
突然插嘴:
“哇,又好看又有本事,那不是跟许仙似的?”
说完还促狭地瞥了一眼正在小心翼翼挖药材的许仙。
许仙脸一红,
差点把药锄砸到自己脚上。
宋宁笑了笑,
继续道:
“这吕洞宾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奈何命运弄人。他胸怀大志,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匡扶社稷,救济万民。于是,他告别家人,背上书箱,带着一柄青锋剑,便踏上了前往京城长安的赶考之路。”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长安皇城之下的科举考场,看似公平,实则暗流涌动。吕洞宾虽才学出众,文章锦绣,却因不肯贿赂权贵,不懂阿谀奉承,结果……是名落孙山,铩羽而归。”
听到这里,
小青“啧”了一声:
“那些当官的真是瞎了眼!”
许仙也默默点头,
似有感同身受之意。
待两人发完牢骚,
宋宁继续讲着:
“一次落榜,吕洞宾只当是时运不济,并未气馁。他回到家中,更加刻苦攻读。然而,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他接连应试,却皆是榜上无名!”
“这接连的打击,让心高气傲的吕洞宾心灰意冷。他开始怀疑自己寒窗苦读的意义。”
“这一日,他心中郁结难解,便独自一人,提着一壶酒,信步走到长江边上。看着那滚滚东去的江水,不禁悲从中来,对着江月狂饮,放声高歌,歌曰:‘人生在世不得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歌声慷慨悲凉,在江面上回荡。就在这时,江心忽然涌起一阵奇异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悠扬的笛声。吕洞宾醉眼朦胧中,只见一叶扁舟破雾而来,船头立着一位道人,鹤发童颜,手持玉笛,仙风道骨,正含笑望着他。”
听到这里,
小青瞪大了眼睛:“是神仙吗?”
宋宁点头:
“此人非同小可,正是那云房先生钟离权,后世尊为汉钟离,乃是上界的真仙。钟离权见吕洞宾根骨奇佳,慧根深种,只是被红尘俗念所迷,便特来点化于他。”
“钟离权邀吕洞宾登舟,煮酒论道。他问吕洞宾:‘书生,你所求为何?’吕洞宾答:‘求功名,济苍生。’钟离权笑道:‘功名如泡影,苍生自有命。你看这江水,奔流到海不复回,何曾在意过岸边的泥沙?所谓济世,不过是你心中执念罢了。’”
“吕洞宾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钟离权又道:‘我观你与道有缘,不如随我入山修行,追求那长生不死、逍遥物外的大自在,岂不胜过在红尘中打滚,受那轮回之苦?’”
“吕洞宾虽心有所动,但多年读的圣贤书,求的功名心,岂是那么容易放下的?他犹豫不决。钟离权知其心意,也不强求,只是说道:‘缘分未到,强求无益。你若他日想通,可来庐山寻我。’说罢,笛声再起,小舟连同道人,消失在茫茫江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宋宁说到这里,
故意停顿了一下,
看着听得入神的小青和许仙。
“那后来呢?吕洞宾去找他了吗?”
小青满脸急切地问。
宋宁微微一笑,
背起药篓,
示意前面还有一片草药待采,
边走边说:
“这吕洞宾回到家中,日思夜想那江上奇遇,心中愈发不宁。功名之路已然断绝,仙道之缘又缥缈难寻。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进退维谷。这种煎熬,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他的一位至亲因病去世,看着生命在病痛面前如此脆弱,他再次深刻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他终于下定决心,散尽家财,安抚好妻子家人,然后毅然背起那柄青锋剑,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故乡,踏上了前往庐山的寻仙之路。”
“这一路上,他翻山越岭,风餐露宿,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心中对那‘道’的渴望,支撑着他一路前行。那么,他能否在庐山找到钟离权?那钟离权又会如何考验他呢?”
宋宁看了看天色,
不知不觉中,
已经讲了许久。
此时,
火红的夕阳正向着西面的天际缓缓落下。
而宋宁、许仙以及小青的背篓里,
治愈天花的草药已装得满满登登。
宋宁掂量了一下已经装满的药篓,
笑道:
“小青姑娘,许大夫,咱们今日的药材采得差不多了,这吕祖寻仙之路也走了第一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了!”
小青正听得心痒难耐,
闻言顿时撅起了嘴:
“啊?这就没了?你这说书先生,真会吊人胃口!”
许仙也忍不住笑道:
“宋兄这故事讲得确实引人入胜,连我采药都不觉得累了。”
宋宁哈哈一笑:
“故事要慢慢听,药也要仔细采。明日上山,我们再讲那‘黄粱一梦破迷障’的精彩篇章!”
三人说着,
踏着夕阳的余晖,
开始往山下走去。
而吕洞宾的故事,
就像一颗种子,悄然种在了小青的心里。
她几次哀求宋宁继续讲,
宋宁只是笑,就是不讲。
小青撅起了嘴巴,
下山的路上一直生着闷气。
“我尿急!”
生着闷气的小青陡然满脸焦急之色,
捂住了肚子。
“刷——”
随即向着旁边的丛林中射去,
害羞的声音远远传来:
“喂!宋宁,还有那个书呆子!你们不许偷看啊!要是让本姑娘发现你们敢偷看一眼,我就……我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刷——”
“刷——”
就在小青刚刚离开的瞬间,
两道敏捷的身影骤然向宋宁和许仙射来!